唐家的事,錢炳坤聽說了一些,但他沒刻意跟妻女提及,乍一聽說二姑上門來哭,錢玉嫃真是一頭霧水。
她過去的路上還在問:“有什麼是她都沒辦法要我幫忙才能解決的?”
管家回答不上,隻得告訴錢玉嫃:“太太問了,姑太太沒詳說。”
“我娘出去也有一會兒,啥都沒問出來嗎?”
“姑太太隻是說她沒法子了,說唯獨小姐您才能救她,說她從前是有些對不住,可一筆寫不出兩個錢。”
錢玉嫃還有點好奇,到底是哪個闖了禍把二姑逼到這份上。又得是怎樣的麻煩彆人都沒辦法,隻有她出麵才能解決?
她心裡晃過一個念頭。
那念頭剛剛萌生又被否決,不可能吧,那怎麼想都有點太荒謬了。
與其在這兒瞎猜,不如當麵去問,錢玉嫃稍稍加快了步伐,她去到前麵待客的正廳裡,先喊了母親,才轉向坐在一旁抹眼淚的二姑太太。
錢二姑看到她活像看到了希望,難得情真意切說:“嫃嫃啊……”
錢玉嫃走到下手邊的位置坐下,隔著熱茶以及糯米糕看向雙眼泛紅的錢二姑:“聽說姑太太找我。”
本以為侄女兒會先關心她一通,隻要錢玉嫃問她為什麼哭,她都能順勢將話題接下去,誰想人是這反應?錢二姑在心裡尷尬了一下,好在她還記得今天走這一趟的目的,抹著眼淚低聲說:“你表弟做錯事給家裡惹了麻煩,這兩天我跟你姑父吃不好睡不好的,都不知道該咋辦了。”
靠另一邊坐的喬氏聽糊塗了。
“她姑你不是說有事來找我們嫃嫃?還說隻有嫃嫃才能幫你?搞了半天是旭哥兒做錯事,他做錯事就讓他給人賠禮道歉去,找我女兒作甚?”
錢二姑又哭了一聲:“可他得罪的是謝家三少爺。”
錢玉嫃剛才就在想,有什麼是她能辦彆人不能辦的。起初她一點兒思緒也沒有,想啊想,她就想到是不是要走謝士洲的門路。剛生出這念頭又感覺荒謬,唐老太太壽辰的時候謝士洲還去捧過場,看樣子他和唐旭有些交情,真要打點讓唐旭出麵不行?
真是萬萬沒想到,結果和她剛才瞎猜的一樣。
錢玉嫃甚至不關心唐旭為什麼會得罪那頭,她垂眉看著手邊的青花茶碗,好一會兒才道:“也彆拐彎抹角了,直說吧,二姑你今天過來到底想要什麼?”
“……我打算在家裡招待謝三少爺,請他吃好喝好,讓旭哥兒去賠個不是。”
錢玉嫃直直看她。
她又道:“就是怕三少爺不賞臉,想讓侄女兒也出個麵。”
錢二姑說完,喬氏蹭的站了起來:“她姑你回去吧,我隻當你今兒個沒登過門。”
錢二姑顧不上搭理喬氏,她伸手想要去抓錢玉嫃的手腕:“侄女你幫幫我!你出個麵這事輕輕鬆鬆就能解決,誰不知道謝三少爺喜歡你?你說了他能不聽?”
“我隻問二姑你把我當什麼了?你兒子不去道歉,讓我去陪酒陪笑,你輕賤誰呢?”
“隻是讓你幫襯幾句,哪有這麼嚴重?”
錢玉嫃讓她氣笑了:“你說謝士洲喜歡我,我就當他喜歡我。可我對他沒想法,卻仗著他喜歡我提出種種要求,他哪怕不願意也答應了,做出這種事,你說賤不賤呢?”
錢玉嫃這張嘴,刁起來是真刁,她二姑說不過,隻能賣慘。
“嫃嫃你知不知道謝三少爺對我們做了什麼?哪怕從前你同瑤瑤之間鬨了些不愉快,隔這麼久總該翻過去了,姐妹之間哪有記仇的?現在你冷眼旁觀,我們唐家就要一直陷在困局裡,做什麼都不順,彆說掙錢,保本都難。你姑父這兩三天沒好好睡過一覺,我著急啊,除了找你我有什麼辦法?”
錢二姑說到這份上,錢玉嫃還是沒有觸動,她就覺得可笑:“表弟都沒去登門道歉,您就說沒其他辦法。如果說您家的生意隻有靠賣侄女才能保住,它完蛋了也挺好的。二姑你要是為這個來,就請便吧。”
錢玉嫃說完又要走,二姑還要攔她,被喬氏擋了下來。
“……你們心就這麼狠?一點小忙也不肯幫,真想看我夫家敗落?”
喬氏說:“讓我們嫃嫃去做這種事,不是你女兒你真是不會心疼。她二姑你有空來找我們怎麼不去找你親家?以馬老爺跟陳二爺的關係,請陳家出麵事情能擺不平?說到底,你不過是覺得我女兒好使喚,誰讓她是後生晚輩,你當姑姑的又哭又求她敢不答應?”
看這對母女的反應,錢二姑心知她說再多也無用,起身告辭。
喬氏又道:“你是做姑姑的,即便不疼侄女,也彆去害她。舊賬我不和你翻,但以後再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找上我們嫃嫃,就不是憑幾句話能過去的。”
錢二姑走了,是帶著怨氣走的,回去路上她都不敢相信現在請娘家人幫個忙這麼困難,以前不這樣的。
她有點後悔半年之前由著女兒跟錢玉嫃搶人。
當時覺得許承則條件好,搶過來穩賺。
結果好女婿沒到手,反倒把娘家得罪了,現在出個事都指望不上他們。
要是娘家普普通通,得罪也就得罪了,偏兄弟前景好,侄女兒運道好。沒了許承則她還有謝士洲喜歡,更氣人的是她占著茅坑不拉屎,看那個態度,好像都沒準備嫁去謝家。
錢二姑想到自己的女兒,瑤瑤做夢都想搭上謝三陳六的線,人家對她就是沒意思。錢玉嫃不想跟他們扯上關係,那頭腆著臉都要往跟前湊……老天真不公平。
她這一路都在胡思亂想,進了家門想起自己沒辦成事,心裡不安起來。
唐老爺對她抱了很大期望,聽說人回來趕緊迎出去,出去一看,心涼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