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047(2 / 2)

太子照例來給皇後請安,剛過來就聽說燕王妃方才來過。

“她來作甚?”

“來同娘娘訴苦,想讓娘娘為她出頭。”

太子挺訝異的:“燕王怎麼她了?”

坤寧宮的太監說:“殿下您要想知道還是問娘娘去,奴才隻不過碰巧聽見一兩聲。”

太子果然問了他娘,問燕王妃進宮來乾啥?

皇後略抬起下巴,示意他旁邊坐下,讓宮女沏上熱茶,才說:“估摸是近來受的委屈大了,想扳回一城,她來找本宮說錢氏出身不好,無才無學無品無德配不上燕王世子。”

“盛士洲這媳婦兒出身是低了點,我也問過父皇,封她做世子妃好嗎?父皇的意思是洲哥兒喜歡就好,她現在是世子妃以後也不過是親王妃,沒什麼要緊。”

曆朝曆代宮女出身爬上妃位甚至當貴妃的都有,有些事底下人看得嚴重,皇帝沒那麼在乎。

皇後笑道:“你父皇當然樂見其成,作為燕王的好哥哥,他支持兄弟。作為一國之君,他也樂意看燕王府迎來個出身寒微的女主人。”

太子也明白這道理,他看不懂的是燕王妃:“母後您說,她怎麼有臉委屈?還敢進宮來鬨?叔叔受傷不是十九年前?那會兒他們成親得有七八年,七八年間王妃隻給生了個郡主,怎麼她真以為父皇說了對不住就全是父皇的責任,她沒有失職?”

“當時你人小,估摸不記得了,太後那邊對燕王妃原本是有怨氣的,燕王說都已經這樣,怪誰皆無益處,哪怕折騰一場換個王妃也就是再禍害一人,他既已絕嗣,日子就這麼過唄。燕王不是會困死自己的人,他一貫想得通泰,還笑稱自己興許沒有子嗣緣,畢竟當初後院裡女人雖然稱不上多,也有幾個,或者懷上之後稀裡糊塗就落了,就有那麼巧,平安生下來的全是女兒。”

皇後呷了口茶,接著說:“我覺得燕王妃當初應該動過一些手腳,誰家做妻子的都不想妾室生在前頭……這我能想到,壽康宮那邊能想不到?隻不過事已至此燕王不欲深究,拿他的話說,深究下去也換不來個兒子。”

後麵這些年,燕王都把心思放朝堂上了,比較少過問後院的事,又說他那個後院,連個兒子都沒有,也沒什麼可爭可鬥,雖然有些小風波,一直沒鬨出大動靜來。

燕王妃當初逃過一劫,後來掌家二十年,恐怕是習慣了闔府上下都聽她的,現在來了個不聽話的,她容不下倒也正常。

皇後先前跟她處得還行,今兒個也提點過了,壽康宮那邊對她一直都有心結,現在王爺有了兒子估摸才好一些,她能安分還好,若不安分,也得步上五皇子後塵,要挨收拾。

“太子你上回說太後很喜歡錢氏?”

“沒錯,我估計是因為盛士洲喜歡她,太後愛屋及烏罷了。”

皇後帶入太後他們想過,都在心疼燕王世子流落民間二十載,補償他還來不及,誰會趕著給他添堵?他疼那媳婦兒,你非不讓他疼,他萬一撂擔子說不乾了要回養父家去,就那脾氣跟燕王一樣的,到時候誰去攔人?

哪怕燕王妃再怎麼不滿,她改變不了任何事。

盛士洲才是襲爵人,擋路的全要給他讓道。錢玉嫃一定是下任燕王妃,除非你讓她活不到那天。

再說燕王府裡,燕王沒兒子時他什麼都懶得管,現在親兒子接回來,還能跟以前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

從今往後,什麼都要變一變了。

之前燕王領兒子進宮,皇上隻顧著帶人去壽康宮,沒想起通知皇後,這都有幾天了,皇後還沒見著人。不過她聽太子說了接回來這個長得跟燕王一個樣,她更好奇的還是能逼得燕王妃進宮訴苦這個女人。

皇後傳了道懿旨,讓錢玉嫃明日進宮。

剛才聽說王妃進宮去過,一轉身宮裡的懿旨就到了,錢玉嫃那小心肝還顫了顫,又想到太後跟皇上給她的臉色都不壞,她才沒慌。

當晚都睡下去了,錢玉嫃還在琢磨皇後是怎麼個人。

可能因為想得太多,睡著了以後她就做了個夢,夢見王妃說要找人來治她!回身就找了個穿著鳳袍的母夜叉來……

第二天她進了宮,真正見到皇後才知道自己有多失禮。

皇後娘娘不年輕了,雖然保養得好,從眼角這些地方還是很明顯能看出歲月的痕跡。她同太後一樣,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對錢玉嫃卻是長輩對晚輩的和藹親切,沒有盛氣淩人。

今兒是萬嬤嬤陪著來的,過去這幾天,萬嬤嬤教了錢玉嫃不少東西,才讓她不至於失禮。

皇後坐在上麵,看著侄媳婦這些動作,覺得她也不像燕王妃說的那麼無才無德。

“本宮隻聽說你姓錢,名什麼?”

“名玉嫃,玉石的玉,嫃是女字旁加真假的真。”

皇後品了品,說不錯,讓她走近些,到跟前來看看。

錢玉嫃便往前走去,到距皇後兩三步遠的地方停下,皇後是坐著的,錢玉嫃站著,哪怕略低著頭,她也能看清楚皇後的臉,同樣的皇後也將她看了個明白。

這模樣,確實嬌了點,可她是海棠初綻含羞帶怯的嬌,不是開到極致將要衰敗的豔,瞧著並不厭煩。

看她攥著的手,忽然被召進宮中人應該還挺緊張,心裡懸著麵上挺繃得住,還在笑呢。

皇後看出這孩子想討好她,這表現稱不上笨拙,擱在慣會窺探人心的皇後眼中,挺稚嫩的。皇後笑得更真實一些,她招手讓錢玉嫃過來,來跟前坐下,“不用這麼緊張,本宮是皇後,同時也是你伯母。你既然嫁給洲哥兒,就是咱們皇家的人。”

錢玉嫃是會順著杆子往上爬的,皇後這樣說,她還撒起嬌來:“除了皇上、太後娘娘和王爺爹,就隻有您這麼說,我喜歡您。”

一般人在皇後麵前是不能我啊我說話的,皇後也知道她從民間來有很多不習慣,加上這話她聽著很實在,並不冒犯,也不欲與之計較。

那種感覺該怎麼說?

就好像其他人恭維你太多,忽然見著這麼個實誠的娃,還挺稀罕。

皇後都沒去糾正她,又問:“這樣就喜歡本宮了?”

錢玉嫃看著皇後小聲說:“我看見您就覺得您放出來的都是善意,不怕告訴您,前天跟回娘家來的郡主姐姐起了口角之後,就聽說王妃進宮來了,接著有懿旨發來府上,我昨晚睡覺都不踏實,睡著了還夢見王妃搬了救兵要治我,讓進宮來罰跪呢……”

錢玉嫃真就是一本正經說的,皇後聽了險些笑出眼淚。

她忽然想起太子小的時候,也是個活寶,等上了十歲就變成小大人一個,不像以前那麼好逗。燕王這個兒媳婦有意思,皇後喜歡聽她說話,她身上沒有京中許多女孩兒有的拘束,讓人感覺自由。

進宮三十多年了,皇後最懷念的就是當姑娘那會兒的自由。

皇後拉著她問了很多,問她是怎麼跟洲哥兒認識,以前在南邊又是怎麼生活的?來京城習不習慣之類。

錢玉嫃也都說了,還告訴皇後娘娘她覺得燕王府什麼都好,非要說有什麼不習慣的,就是吃這一口:“相公這還後悔呢,說那會兒讓王爺爹催著匆匆忙忙就上了京城,早知道該帶倆廚子一起走。”

怕皇後娘娘誤會,錢玉嫃還補了一句:“不是說京菜就不好吃,是皇上治下山河萬裡從南邊到京城來坐馬車都要那麼久,這不光是口味,風土人情生活習慣相差都太大了,乍一離鄉,還沒習慣。”

“好了,本宮明白你的意思,京菜吃不習慣,那你待會兒領個廚子回去。”

錢玉嫃在坤寧宮陪了皇後半日,回去不光帶了廚子,還領了一串送賞賜上王府的宮人。至於皇後,她在午後去了壽康宮,告訴太後說今兒個把洲洲媳婦兒召進宮來看了看。

太後本來不是很有精神,聽了這話,問她覺得如何?

“怎麼說呢?依兒臣看來,那孩子出身雖然不高,教養還是不錯。可能從前受的拘束不多,性子比較鮮活,平時來個人說幾句就感覺無聊不想再聽,她進宮來待了半日,臨走時兒臣還挺舍不得的。”

太後點點頭:“他兩個都會逗趣,哀家看了也稀罕,還指著他多進宮來,結果那天過後沒聲響了。”

“剛認回來,事不少吧。”

“小五都回宮了,還能有什麼事?”

皇後抿了抿唇,有些猶豫的樣子。

看她這樣,太後一挑眉:“皇後你有話就說。”

“昨個兒燕王妃進宮來,同兒臣說了一些,大抵是講她同洲洲媳婦兒處得不好,要不兒臣怎麼會想見一見人?今兒個見了侄媳婦,感覺那孩子不難相處,倒是不明白她們怎麼會起了摩擦。”

太後一聽這話就不高興。

“我二十年前就想收拾她!燕王府險些絕嗣,能純粹是因為圍場那出?前麵那些年她乾嘛去了?當時王府裡頭得有四五個女眷,那幾年間就沒一個平安生下兒子,不是王妃的過錯?”

“當初是燕王拉著,說已經這樣了,怎麼追究都於事無補,又說留著王妃替他管好府上的事,他能少操點心……要不依哀家的意思,她就該去皇家寺廟裡誦經念佛去。”

“真不想提這些舊事,提了生氣。左右皇後你不準跟她攪和,哀家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麼花,她要敢折騰燕王唯一的子嗣,看我不扒她的皮!到時候新賬舊賬跟她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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