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卻顧不得這些,最要緊還是讓老太太好起來,為此李太醫險讓他們煩死,要不是他暫時在謝家落腳,謝家人招待他也很儘心,住的客院布置得就非常好,在吃上麵也照顧到李太醫的口味,他興許連一刻也不想多呆。
看謝家這些兒孫一個個都很擔心,生怕老太太不行了,李太醫又安慰了他們。
“這個病是沒法子根治,隻要照我說的去做,能控製住病情不讓它頻發。”
“不能徹底不發?”
“這就跟老寒腿兒似的,養得好它少發幾次你好過些,要它徹底不發……幾乎沒有可能。人的身體要搞壞容易,已經搞壞了要讓它變好,難哦。”
李太醫生怕他們覺得自己瞧不上商戶人家故在看診時不儘心,又道:“我走這一趟是奉皇上之命,皇上會下這個令是因為燕王府的世子爺。世子爺能為貴府老太太求到禦前,說明他對老人家非常重視,這差事我要是有法子辦得圓圓滿滿,還能不辦?我說這些沒句虛言,這病在京裡發得多,哪怕給皇親國戚也是一樣的治,眼下把病情壓住了,後麵是好過或者不好過全看你們,老太太這樣,不光要忌嘴,也不能著急不能生氣,很多事莫要捅到她跟前,知道沒得任何好處。”
就說秦家老太爺,他是因為年紀大了身體跟不上了才退出朝堂的,退下來之後閒雲野鶴的過著本來還有不少壽數,就是讓不孝兒孫鬨的,今天一個事,明天又一個事,也不瞞著點,全都搞得驚天動地的,老太爺聽了腦子裡嗡的一下,就不好了。
這些話是大夫們經常說的,謝家人聽著都不新鮮了,他們隻要知道李太醫是奉命來會傾儘全力就放心很多,老太太的身體一時半會兒的好不了,謝家人又跟李太醫打聽了其他事,關於謝士洲錢玉嫃的。
李太醫經常跟貴人們接觸,很明白說話的藝術,任你怎麼問,他都撿好聽的講,句句話都不得罪。
說世子爺如今已是二等侍衛,二等侍衛是四品武官。
還有他如今兒女雙全,女兒是天上仙女下凡塵,兒子也有說法,你提著燈籠也難找到第二個像那麼聰明的娃,都說燕王府的小少爺是神童來著。
總之世子爺有才能,世子妃有福氣,他倆在皇上在太後皇後跟前都很得臉,打聲招呼就能進宮。
謝家人想聽,李太醫便說了個痛快,其實這些話蓉城本地人多少都聽過,往北邊去跑商的包括上京應考的舉人回來都說過,大家夥兒還是愛聽。
李太醫說,這一回世子爺本來說要一塊兒走的,宮裡怕他趕不及回京過年,才沒放人。
謝家老太太能得燕王世子如此重視,福氣很厚。
這話謝家人聽了心裡不很是滋味。
謝士洲對老太太好人人都知道,本來如果老太太願意,能為府上謀來好處,可老太太偏不願意,還說洲哥兒總惦記她年年都送東西回來,她便心滿意足了,孫子縱然不是親的,比親的一點兒不差,她沒白疼。
老太太活到這歲數,經曆的風風雨雨不少,很多事情都看淡了。謝家子孫不成啊,眼看陳家和錢家都在名望上超過他們,府上這些哪個甘心?
聽李太醫說謝士洲本來要回來,但因為宮裡攪局沒走得成,他們暗道可惜。
要是人來一趟,瞧瞧老太太現如今的模樣,再讓對他有大恩德的太太去幫襯幾句,何愁他心不軟?隻要他拿出個不記仇的親近態度,再像對錢家陳家一樣對謝家,就太好了。
謝老太太人在病中,卻沒聾沒瞎,她聽跟前伺候的提起這事,便在李太醫過來請脈的時候拜托他一件事:“大人能否替老婆子捎個話給京裡?請你告訴世子,就說我之前是不大好,那是沒找對治療辦法,經你救治,情況已然轉好,再調理一番便不礙事了,讓他不必跑這一趟。”
李太醫猶豫了下:“我看得出,世子很牽掛您,哪怕不為這個病,他應該也想過來看看。”
“正因他牽掛我,老婆子才不能讓他身陷麻煩。”
謝老太太心裡太想見孫子一麵,她也怕啊,活到這歲數不知道哪天就要蹬腿兒,這回沒見著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著?
心裡惦記得很,但她忍著,就是想著孫子好不容易才從麻煩裡跳出去,他在京裡沒人能折騰他,回來真不好說,自家的就不省心,葉家的還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他們家姑娘都這會兒了,還沒嫁人。
謝老太太都這樣拜托了,李太醫不好拒絕,答應為她帶這個話。
這封信送出去比較晚,收到已是臘月,謝士洲看罷心裡踏實一些,可他沒打消本來的念頭,還是準備年後南下一趟。
四年不見了,看看才放心。
不光老太太怕一閉眼就見不著他,他同樣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