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宗寶捧著臉,看向姐姐的眼神裡滿是欽佩:“姐姐要是男兒身,不知比多少人出色,想來可惜……”
“我看你是可惜沒個兄長承襲家業,可供你讀書考學。”
看兄弟的反應她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你要是學得很好,也想去考,去就是了。咱爹正當壯年,撐得起家業,有時間給你做想做的事。”
他們姐弟很有意思,早年是姐姐穩重弟弟活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兄弟越發沉穩起來,反而做姐姐的隨性很多。
因是家中唯一的兒子,錢宗寶在無形之中給了自己不小的壓力。錢玉嫃有時會開解他,說人年輕可以瀟灑一些,想做啥去就是,能成最好,失敗了努力過也不後悔。
喬氏聽到他們姐弟說這一套,笑罵她:“彆家都是做姐姐的勸反骨兄弟懂點事,到你這兒還反過來了!”
“看他想得太多,遇事不決,給擰擰。”
“擰得跟你似的,前一天明了心意後一天立下婚約?”
錢玉嫃聽了就笑,笑夠了才說:“有什麼不好?他來求親,我心裡也願意,就答應啊。”
錢宗寶也附和她:“姐姐魄力是比我大,我呢,還有得學。”
受了親姐姐這樣一通教育,之後再見到謝三陳六等人,錢宗寶放下很多偏見,他們之間往來融洽許多。但也隻到二十七,之後幾天家裡非常的忙,直到守完歲,正月初一給長輩拜過年,錢家幾人才清閒下來。
喬氏昨個兒就給全府的奴才發過賞錢,錢炳坤也給夥計拿了紅封,正月頭上茶樓以及對麵的茶葉鋪子都不開門,直到初五。初五一早他們炸了爆竹開門迎客,這時蓉城還在過年的氣氛裡,客人不是太多。
每年這時候情況都差不多,錢炳坤並不著急,他眼下忙另一出。
謝家已經看好日子,最近的吉日在三月初六,他們打算那天抬聘禮來,問錢家是否同意。
錢炳坤同意,回頭安排起管家等人,命他們將裁縫請家裡來為姑娘量體裁衣。還得合計好那天開幾桌席,讓廚房排好菜色,珍貴食材也要提前定下,到那節骨眼怕買不到……
管家遵照老爺的吩咐去請裁縫,才見著人,李裁縫說:“怎的這就來了?錢小姐那套還要兩天才做得好,做好了我讓夥計送您府上。”
管家聽了一頭霧水。
看他這樣,李裁縫又道:“您不知道?那您不是取衣裳來的?”
“當然不是,我們太太請你過府一趟,三月裡謝家要來下聘,太太想做兩身。”
“那您等會兒,我進去收拾一下。”
等李裁縫拿上工具出來,管家還在琢磨他剛才說那個話:“你說在給我們小姐做衣裳?幾時定的?我怎麼都沒聽說?”
李裁縫跟他一起往錢府趕,邊走邊說:“是謝家定的,用的是蘇杭那邊最好的料子,讓我照錢小姐的尺寸,還說正月初十以前就要……”
這年頭衣裳都還比較寬鬆,隻要知道身長肩寬以及大致的胖瘦,出來都能上身。李裁縫那兒本來就有錢玉嫃的尺寸,雖然是前幾個月量的,沒聽說人長胖,他就沒重新量過直接用上了。
這在謝士洲的意料之中,總之結果就是衣裳快做好了,錢家人還不知道。
管家既然能當上管家,必定不是蠢人,他在心裡打個轉兒,立刻明白了關鍵,還反過來提醒李裁縫,讓他待會兒見著姑娘彆提這事:“我們府上一點兒也不知情,估計三少爺是想給姑娘驚喜,彆讓你搞砸了。”
李裁縫連連點頭,又道:“三少爺對你們小姐真是實心實意。”
“那是應該的!”
“是應該的!您看我,我給人做了三十年衣裳,見過的太太小姐如過江之卿多不勝數。甭管相貌或者身段,比錢小姐標誌的少有。”
說著話,兩人進了錢府,管家帶李裁縫去見了太太,之後才把皮尺拿去讓丫鬟給錢玉嫃量身。李裁縫則是在跟太太商量用料以及款式花色。多做幾年衣裳誰都知道各家太太小姐喜歡什麼,雙方溝通起來還是很愉快的,李裁縫果然沒提謝士洲找他做衣裳的事,他把這一單的要求記好,回去加班加點把謝士洲訂那一單做完,也沒貿然送去錢家,而是托人給謝家傳話,請三少爺親自來看。
霜色的豎領短襖搭配海棠紅色的馬麵裙,這衣裳光掛出來就很好看,謝士洲繞著轉了一圈,把前後的細節全都看過,打個響指:“做得不錯,晚點我讓老祝過來結錢。”
“三少爺這話說的!這城裡做生意的誰還擔心您會賴賬?就這點錢,您啥時方便啥時送來!”
“倒是個會說話的,把衣裳疊一疊,裝在我拿來的盒子裡頭。”
裁縫鋪的夥計立刻忙起來,李裁縫本人還在招呼謝士洲:“我給錢家太太小姐做了好幾年衣裳,這款拿去錢小姐肯定喜歡。錢小姐那模樣,最合適穿朱紅桃紅海棠紅。”
謝士洲也覺得他選的布料好,就得是這麼鮮豔的顏色才能顯出錢玉嫃燦若驕陽的個性。
他從裁縫鋪取了衣裳,出去就拐上銀樓,問他們首飾打好沒有。
“做好了,隻是還沒騰出空給您送去!”
銀樓的掌櫃捧來一隻木雕的首飾盒子,還沒看到東西,謝士洲先把盒子嫌棄了一通,想著幸好他早有安排,在定了衣裳首飾之後就從自家翻出一大一小兩隻珍寶盒,否則就這樣哪拿得出手?
盒子看著馬馬虎虎,這套海棠花的銀首飾做得倒是不錯,款式精致又不繁瑣,乍一看跟那襖裙襯得上的。
過來之前還怕銀樓坑他,看過之後謝士洲已迫不及待想把東西給錢玉嫃送去。哪怕這會兒已經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他心裡實在火熱,讓四喜八福捧著珍寶盒跟他去了錢家。
他到的時候,錢玉嫃已經上了桌,接過丫鬟遞來的小湯碗,正準備喝。
突然有管家來報,說姑爺來了。
錢玉嫃起先是一愣,又笑道:“過來也不挑個時候。”
喬氏當沒聽到,對管家說:“是姑爺來就不用通報,請啊。”
謝士洲自然不會被攔在門外,他人在前院等著,不多時管家小跑出來把人請到後邊,太太小姐也擱了碗,站簷下候著。
謝士洲過來問候了丈母娘,轉頭對心上人說:“好多天沒見你了,還是這麼好看。”
像這種寒暄,真的很蠢。
錢玉嫃問他怎麼這時候過來?
謝士洲讓開兩步,顯出跟他身後抱著珍寶盒子的四喜八福。
錢玉嫃從屋簷下走出來,走近看了看,問:“是什麼東西?”
謝士洲親自去開了盒子:“我選了花樣和料子找人給你做了衣裳首飾。”
喬氏感覺自己整個人是多餘的,她悄悄退回屋裡,錢玉嫃走到珍寶盒前,她先在衣服麵料上摸了一把,然後走到旁邊,從首飾盒裡拿起一隻海棠花頭的步搖,並三條細長流蘇下麵掛著小顆的白玉珠子,簪上肯定漂亮。
“銀樓說給年輕姑娘不好用太多料,就選了簡單點的樣式,做得精細一些。”
剛看到的時候謝士洲很滿意的,等東西到了心上人手裡,他又不確定了。
錢玉嫃聽出來,笑盈盈問:“你緊張啊?”
“怕你不喜歡。”
“那大可不必,我很喜歡的。”錢玉嫃說著把步搖遞到謝士洲手裡,“你幫我簪上,看襯不襯我。”
謝士洲哪有這門手藝?他瞅了半天才找準地方插上,連動作都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手一抖戳上腦門。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上夾子,白天就不更了,我寫好存後台定晚上十一點發。
就明天這樣以後還是老時間大家體諒一下麼麼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