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兒子還在她跟前時, 謝夫人都不敢直喇喇懟上去, 有個打算經常要繞個彎去試他。現在這個情況,想見一回麵都得兒子主動來, 當娘的哪敢不聽他話?
謝士洲說那些,她都應了,正事說完,當兒子的問她這幾年怎樣?在府上可受過刁難?
“你跟我未必有跟老太太親,可到底也是十九年母子情, 你成了王府世子我作為世子養母身份跟著水漲船高, 誰敢刁難?我挺好的,各方麵都挺好的, 隻是經常牽掛你。”
“兒子不能接您上京城去……”
“我明白, 我是謝家太太,這輩子就得在謝家大宅裡待著, 去不了其他地方。我也沒想跟你去, 這幾年出了很多事,起起落落的我也看開了,你不在跟前也沒什麼, 年年給我送兩封信,說一些京裡的事,說說你兒你女,我知道你們都好就滿足了。”
謝士洲跟謝夫人相處十九年,不敢說十分了解,多少還是知道他娘的個性。
重逢之後感覺人變了不少。
“怎麼你娘都不認識了?還這麼看我。”
“隻是覺得這幾年間您生了許多變化。”
“以前我用儘辦法想迫你上進, 你那會兒煩我是不?”
“那時候我不懂事,現在多少符合您對兒子的要求了吧。”
分開時間一長,再見麵就很親熱,他們母子說了不少,看時候差不多謝士洲打算出去跟謝家其他人說幾句,然後出府去了。謝夫人還留他,問兒子不能留下歇一晚嗎?
“還有些事,就不留了吧。”
“你計劃在蓉城待多久?總不是才來就要離開?”
謝士洲說沒準:“臨走前我會過來跟您道彆,不會悄無聲息離開。”
謝夫人沒再多說,於她而言,兒子這些變化既讓她感到欣慰,又讓她心裡空空落落的。欣慰是因為天下父母總盼著兒子有大出息,他以前吊兒郎當混日子,如今改了,有出息了,是好事。同樣的,兒子身上那些變化又讓她感到陌生,甚至有種感覺他長大了再也不需要當娘的提點幫襯,他如今很有主意,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交談的時候還是親近,想想距離其實拉遠了。當初洲哥兒沒出息時,為小小一件事就會來求她,同她撒嬌,那場麵恐怕再也見不著了。
人離開以後很久,謝夫人才轉身回去。
還沒來得及回味今日種種,就讓老爺叫住。
“洲哥兒單獨跟你出去,說了什麼?”
“說他很感激我當初將他抱回府來,問我這幾年過得如何……老爺沒彆的事我回房去了。”
對這說法,謝老爺不太滿意:“他都主動問起你沒提一提這幾年咱們府上的困難艱辛?”
“困難艱辛?日子不還是那麼過,有什麼困難艱辛?”
謝老爺想起來,洲哥兒身世揭穿以後,夫人病了一場,為此靜養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就從那時起,夫人便不再掌家,內院大小事是由兩個兒媳婦商量著辦。
“你哪怕不當家了,還能一點兒不清楚咱們府上的狀況?我好不容易積累下那麼多財富,輕輕鬆鬆就讓陳家跟錢家超過去了。陳家還好說,原本就不差我們多少,錢家本來隻是中等商戶,攀上世子一躍成為省內最大茶商……他們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們卻在原地踏步,長此以往謝家在蓉城還有分量?當初世子流落在外,是你把他抱回來,我養他到十九歲,還給他娶了媳婦兒,咋的他當回王府世子了咱們竟然丁點兒好處也撈不著?”
府上跟謝士洲最親近的就是老太太和太太。
她倆都是瞎聊了一通,誰也沒提正事,謝老爺能不難受?
看他臉色難看成那樣,謝夫人反倒笑了:“京裡王爺來接人的時候不是答謝過你?也沒讓你白白幫他養個兒子。再說府上這些人當初是怎麼對洲哥兒你忘了?他不記仇你們就該謝天謝地,還想要好處?”
謝老爺提醒道:“你是我夫人,是這府上的太太。”
“我是你夫人又怎樣?我膝下無兒無女,要萬貫家財有什麼用?謝家再富不也是便宜了姨娘生的?”
“士騫跟士新也要喊你一聲母親……”
“老爺你說乾嘴我也不會為兩個姨娘生的強出頭,想攀上世子你找老太太去,若說這府上誰說了他最肯聽,也隻有寧壽堂那邊。”謝夫人說罷,轉身走了。
以前她有所顧忌,不敢生懟,現在謝家上下哪怕再不滿意誰敢拿她做個什麼?
因她這態度,謝老爺氣得不輕,老太太他不是沒找過,昨晚那麼求了,今兒個也不見她老人家提起府上的種種困難,再去寧壽堂有什麼用?
謝老爺隻恨女人們頭發長見識短,一個個成天待在內宅裡,不知道興家多難。他好說歹說竟然兩頭都說不通,這兩個人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他夫人。
再去求嗎?
照這個架勢看來沒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