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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娛樂圈] 玄箋 6689 字 6個月前

不趕時間,一個大人一個小孩一路走一路歇地上了半山腰。遠遠地瞧見了熟悉的墓碑,秦意濃站在原地晃了下神,放下寧寧,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半蹲下來,和她保持著平齊的視線,低聲提醒道:“記得媽媽跟你說的話嗎?”

寧寧點點頭。

秦意濃緊繃的唇角柔和些許,鼓勵的目光說:“去吧。”

她站在幾步開外,寧寧回頭看她一眼,提了口氣趨步上前,將手裡的康乃馨放在墓前,看著碑上表示姓名的三個字裡有兩個字和自己媽媽相同的字眼,稚嫩的童聲低低地說:“媽媽,我來看你了。”

秦意濃刹那間濕了眼眶,連忙不動聲色地仰了仰頭。

寧寧按照之前和秦意濃講好的,把在幼兒園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主要講了老師怎麼誇她,她和同學相處得很融洽等等。

墓園裡很冷,周圍都是寂然的墓碑,其中不少墓前還放著白色的花,更添陰寒。

寧寧卻並不是很怕。

因為從她有記憶開始,就不斷地從秦意濃口中聽到過大媽媽的名字,家裡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被保存得很好,沒事的時候秦意濃就會抱著她講大媽媽的故事。大媽媽是一個很聰明很厲害的人,在小小的寧寧心裡,隻比媽媽差一點點。

“老師說我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寧寧抑揚頓挫地說,標準的小孩式的作文結尾。

寧寧講完了,偏頭望秦意濃,眼眸亮晶晶的,有明顯的邀功意味。

小孩子理解不了複雜的情感,更多的是為了履行和媽媽的約定。

秦意濃朝她笑著點點頭,眼圈還有點未褪的紅。

寧寧乖巧地走到一旁,把時間留給秦意濃。

秦意濃帶了一束鶴望蘭,彆名天堂鳥,是一種很鮮豔的花,和寧寧的康乃馨擺在一起,抿住唇,一言不發地盯著那張照片看。

黑白照片裡女人的五官和秦意濃有七分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秦意濃嫵媚多情,一顰一笑足風流,秦露濃卻端莊溫婉,看起來就像個知書達理的貴家千金。

秦意濃記憶裡的第一個溫暖懷抱,不是她媽媽紀書蘭,而是她的姐姐秦露濃。她出生的時候,秦露濃和現在的寧寧差不多大,整天趴在搖籃邊,手裡拿著個撥浪鼓,搖得咚咚響,逗得她咯咯笑。

秦意濃孩童時期是不怎麼聽話的,也沒有姐姐聰明。一叫吃飯撒丫子就跑,秦露濃端著碗追在她後麵喂,等喂她吃完,秦露濃累得滿頭大汗,才就著冷菜吃自己的飯。那時候沒有錢給她上幼兒園,到了開蒙的年紀,秦露濃放學回家做完家務後負責教她讀書寫字。

忙於生計的媽媽,喜怒無常的爸爸,她的童年裡隻有姐姐明快亮麗的身影。那個冷漠的家裡,因為有秦露濃在,她才覺得有了一絲光和熱。

有了自己的意識以後,小秦意濃便長成了人形跟屁蟲,成天跟在姐姐後麵。秦露濃的同學都認識她,一個個不見外地嬉皮笑臉,親熱喊“妹妹”。小秦意濃有點怕生,往姐姐身後躲,秦露濃就嗔笑著趕同學:“去,離遠點,你們把她嚇到了。”

同學們嘻嘻哈哈,塞了小秦意濃滿兜零食“賠罪”。

秦露濃成績優越,一路坐火箭似的跳級,考進了國家的頂級學府。秦意濃在念書上資質平平,再怎麼努力也趕不上姐姐的速度。那年暑假,郵遞員送來P大錄取通知書,全城轟動,喜報都貼在了小區公示板上。家裡高興瘋了,連秦父都破天荒地表示,不管秦露濃要什麼,他都答應。

秦露濃要了一架電子琴,因為秦意濃那時候想學琴。

秦露濃去上大學的前一天晚上,秦意濃哭濕了枕頭。第二天揣上存錢罐裡的錢,偷偷買了張車票跟著北上,上了車秦露濃才發現,哭笑不得。

秦意濃死活不肯下車,眼淚汪汪。秦露濃隻好帶她到了首都,打了個電話回家報平安,把學校的事務安排好,請了幾天假又把秦意濃送回來。

秦露濃哄她說:“姐姐在P大等你。”

秦意濃紅著眼睛點頭。

沒等秦意濃升上高中,秦露濃就全額獎學金出國深造了。

當時的秦意濃:“……”

秦露濃學業繁忙,一個人在國外本就不易,又談了男朋友,能花在妹妹身上的時間就更少了。秦意濃覺得她說話不算話,對她有怨氣,兩個人在電話裡講的很少,但每次秦露濃回國,秦意濃彆扭一陣,還是好得跟一個人一樣,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秦意濃回憶到這裡神情恍惚了下。

不管過去多少年,她都會一直記得那天。那是她永生難忘的一天,甚至比秦露濃躺在浴缸裡蒼白冰冷、毫無生氣的臉,更讓她刻骨銘心。

三年前,她結束通告回家,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肚皮高高地鼓著,有孕在身。紀書蘭在一旁抹淚。

秦意濃一時沒認出來,邊脫鞋邊莫名其妙地想:這人誰啊?

對方聽到動靜,緩緩抬起了容顏憔悴的臉,喊她的小名。

秦意濃僵成了一塊石頭。

總是儀容得體,把自己收拾得乾淨整齊的秦露濃蓬頭垢麵,鬢發淩亂,縮著肩膀,畏畏縮縮,不複以前的驕傲風采。她瘦得幾乎脫了相,飽滿如圓月的雙頰凹陷,兩隻眼睛深深地嵌在眼窩裡,空洞得嚇人。

隻有朝秦意濃望過來的眼神裡,還藏了一絲她熟悉的溫情。

像是被人在鼻梁用力揍了一拳,秦意濃眼眶酸脹得發疼,張了張嘴,聲音裡明顯的顫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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