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瑜君鬆了口氣，笑道：“一切按計劃進行。行了，大家都睡吧，睡飽了就有好消息了。”
唐若遙即便十拿九穩了，也遲遲不能放下心。
傅瑜君按了按她的肩膀，半命令半強迫道：“你也去休息，這幾天都快長在椅子上了，彆到時候生了病，可沒人抬著你上台。”
唐若遙固執不動，搖頭：“沒事，我再等兩天。”隻有等名單正式公布的那天，她才能安心睡覺。
傅瑜君沒多勸，自己去爬上床補覺了。她的床在唐若遙對麵，側過身，從床上就能看到唐若遙筆挺的背影。網上基本塵埃落定，翻不出什麼花兒來，但她還是目不交睫地盯著，
是什麼讓她突然像變了一個人？
傅瑜君靜靜地思索著，陷入了夢鄉。
***
“說說吧。”
孫校長兩手抱臂，麵無表情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椅裡，眼神淩厲，氣勢逼人。
他辦公桌左邊站著歌劇係的資深任課老師，右邊站著教學辦主任，歌劇係老師垂著眼皮波瀾不驚，教學辦主任渾身一震，不住擦汗：“校長，我……”
孫校長沒想到這種事能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孫校長日理萬機，他管一整個學校，除了校內還有校外，像選畢業生代表這樣的小事當然不用他親自過問。這段時間他忙著幫上頭開展文化工作，三天兩頭地開會，忙得焦頭爛額，連畢業典禮的致辭都是抽空寫的。哪曾想剛進學校，歌劇係的趙老師一狀告到了他麵前，弄得他雲裡霧裡。
什麼畢業生代表？什麼黑幕？都是些什麼東西？
老師的途徑比學生多，這幾天各係的尖子生都來問黑幕和內定的事，老師們之間傳開了，而他們也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霍語珂就是內定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有的老師選擇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也有的老師正氣凜然，看不慣底下這些暗箱操作。孫校長上任以來，一直以公正嚴明，自由民主著稱，連帶著教師之間的風氣也清正得多。
趙老師就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何況歌劇係的孫瀟瀟還是她的愛徒，一聽說內定霍語珂，氣得七竅生煙。她覺得孫瀟瀟比唐若遙也不差什麼，但選唐若遙，至少她和孫瀟瀟都服氣。霍語珂是個什麼東西？以為她不知道對方背地裡做的什麼醃臢事麼？學生在該念書的時候不好好念書，儘弄些歪門邪道，她在外麵搞七搞八，愛和誰睡和誰睡，不是他們係的她管不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但是和孫瀟瀟比，她也配？
孫校長聽明白了，確認過唐若遙和霍語珂的學習成績和電影成績後，勃然色變。他先安撫好情緒激動得吃降壓藥的趙老師，一個電話把負責這件事的教學辦主任叫來了。
主任恨趙老師恨得咬牙，名單馬上就要公布了，偏偏在這個節目眼被捅到校長麵前，這不是存心要整他麼？誰不知道校長大公無私，知道自己做私相授受的事，肯定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主任腦筋轉得飛快，麵對校長質問的目光，強裝鎮定，義正詞嚴地說：“校長，這都是謠言！一直都是唐若遙，她成績和獎項都是有目共睹的，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霍語珂。”
他不傻，比起來首都戲劇學院的主任，彆人給他的那一點好處又算得了什麼。當務之急，是要平息校長的怒火。
孫校長似笑非笑：“是嗎？隻是謠言？”
主任心裡輕輕咯噔下，掌心遍布細汗，愣是沒敢擦，訕訕地笑道：“是啊，謠言，謠言。”他意有所指，企圖將禍水東引，“這種沒有真憑實據的事，校長您可不要輕易聽信。”
趙老師嘲諷道：“你的意思是我造謠？”
主任餘光瞟一眼校長，校長作思考表情，腰板子直了一些，虛偽笑道：“我沒有說趙老師，趙老師何必對號入座。”
趙老師：“你——”
孫校長用筆蓋敲敲桌子：“好了，不要吵架。這件事我自有定論。”他喊了聲主任的名字。
主任：“在。”
孫校長捏著眉心，說：“既然是謠言，那你把名單提前公布吧，給大家辟辟謠，這事兒鬨得沸沸揚揚的。”主任剛要含笑開口，孫校長麵露警告，沉聲說，“馬上就畢業典禮了，我不想再看到出什麼岔子，記住，我們的校風是，崇德勵誌、公正公平。”
他一字一頓。
主任啞然，張了張嘴，想說句什麼為自己辯解，最終卻隻點了點頭，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站在門口一摸後背，T恤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孫校長和顏悅色地對趙老師道：“您也回去吧，好好休息。”
趙老師看他一眼，也走了。
孫校長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歎了口氣。他不是沒看到趙老師對於他輕輕放下的做法的不滿，隻是他現在騰不出手來處置，事情總得一樣一樣辦。
孫校長鼠標一動，他麵前的電腦屏幕亮起來，赫然是學校的論壇，主頁還飄著討伐霍語珂的帖子。
他是方才查證的時候知道論壇裡鬨翻了天的，而事情最早也是從論壇發酵的，論壇到線下，聯合推進，最後由老師一旨狀書告到自己麵前，兵不血刃，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這一係列的操作，時間掐得剛剛好，秀得他頭皮發麻，說是自發的他都不信。孫校長目光玩味，他還蠻想知道是哪個小機靈鬼在幕後主導的。
***
405寢室。
四人的手機屏幕同時亮了起來，來自班級群消息。
【@全體成員接到學校通知，優秀畢業生正式名單於今日提前公布，本屆優秀畢業生代表是唐若遙！】
四人登時爆出一陣雀躍的歡呼聲。
睡飽了的文殊嫻精神百倍，興衝衝地舉手提議：“為了慶祝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我們出去搓一頓吧！”
崔佳人讚同，問：“吃什麼呢？我不想吃火鍋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一會說燒烤一會兒說串串，傅瑜君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好像隻有三個人的聲音。
她偏頭看去，立刻按下兩位室友的話頭，食指比在唇上，做了個“噓”的手勢。
唐若遙趴在桌子上，一隻手還攥著亮著屏幕的手機，臉頰枕在交疊的雙臂間，嘴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呼吸均勻綿長，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