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從紅毯走過來, 沿途的學生竊竊私語陡然消失，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整個世界被按下靜音鍵, 人群從躁動變得安靜，也就僅僅那麼一兩秒的時間。
秦意濃的動作在唐若遙眼睛裡進行了慢放，一幀一幀, 時間被無限拉長。從灼目的五官，到白細的頸脖，及腰的長卷發, 到纖瘦的腰肢, 深V紅裙裡若隱若現的風光，儘數銘刻進心底。
不久前, 唐若遙還親密無間地感受過她的所有, 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發絲，都讓她迷醉沉淪。
秦意濃快靠近她的時候, 空氣裡絲絲縷縷地纏來黑鴉片的香水味, 到了中調，茉莉混合橙花的香氣慢慢襲來, 混合著咖啡的味道, 甜香濃烈。
唐若遙這股陌生濃鬱的香氣熏得理智回籠了點，和其他同學興奮緊張卻大方的觀賞不同, 唐若遙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眼神沒有任何波瀾地目送秦意濃的背影進入禮堂。
秦意濃目不斜視, 亦沒有和她對上視線。
人群重新變得嘈雜，大家一邊往裡走一邊交頭接耳, 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見到秦意濃真人的感受，405其他三個人也是第一次見秦意濃，討論熱情同樣高漲。
“剛剛遠遠的看個側臉就覺得是個超級大美人，近距離麵對她的臉，我簡直窒息了！這是什麼名品美貌，怪不得那麼多人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這樣的美人就是要雨露均沾！我要是有機會，倒貼我都願意！”文殊嫻捂著心口，小聲尖叫。
“她腿好長，感覺跟唐唐的差不多。”崔佳人咬著唇，眼神裡興奮未褪。
“網上說秦影後身高172，唐唐沒她高，應該是她腿更長吧。”
“網上的身高一般是假報的，實際都縮水。我估計跟唐唐差不多，她穿那麼高的高跟鞋，視覺效果上拉長了腿。”
“她胸好大啊。”文殊嫻咽了咽口水，瞧瞧四周，將本來就低的聲音壓得更低，“你們注意了嗎？我剛沒忍住看了好幾眼。”
崔佳人猛點頭：“我看到了！超大！”
文殊嫻放心了：“那還好，不止我一個猥瑣男。”
崔佳人：“誰不喜歡胸大腰細腿長的漂亮小姐姐呢？”
文殊嫻：“哈哈哈。”
傅瑜君看了眼心不在焉估計根本沒聽到她們在談什麼的唐若遙，決定讓二位室友不要在送命的邊緣瘋狂試探，催促道：“彆在外麵聊了，人擠人的，專心走路。”
她拽了出神的唐若遙胳膊一把，唐若遙茫然地回視她一眼。
“演講稿背熟了嗎？”傅瑜君提醒她正事。
唐若遙輕輕地吸了口氣，點點頭。
傅瑜君：“行，那就進去吧。”
學校依舊是那個尿性，上邊說的九點開始畢業典禮，一層一層傳下來變成了八點半必須到場，唐若遙這批優秀的，更得提早過來。
秦意濃在停車場被堵了半小時，現在也才八點半，倒是給媒體留足了采訪的時間。
得到邀請函進來的媒體沒有外麵的那麼瘋狂，秦意濃讓關菡給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到了禮堂裡專門設立的采訪區，接受采訪去了。
說是采訪區，其實就是禮堂的一塊相對空曠的區域，秦意濃背後是學校拉的條幅，寫著“2018屆本科生畢業典禮”字樣。
采訪秦意濃的媒體已經習慣了，不能和采訪其他明星一樣一擁而上地懟臉，否則那些鐵麵無私的黑西裝保鏢就會上來強製性讓他們保持距離。
采訪總體來說很有秩序，一個一個地按照順序提問，秦意濃保持得體笑容，能答的答，不能答的就搪塞過去。
有個記者舉手，秦意濃朝他點頭，表示他可以提問。
該記者露出好事的笑容：“意濃這次是要給優秀畢業生代表親自頒發學位證嗎？”
秦意濃挑眉：“是啊。”
該記者又說：“您知道這屆畢業生代表是唐若遙嗎？”
這她真不知道，記者比她消息還要靈通。
秦意濃心下一驚，麵上不動聲色，自若又嬌媚地笑，輕啟紅唇：“不知道啊，我過來當吉祥物的，校長沒和我說。”
孫校長料想著秦意濃不喜歡這些雜事，邀請完她就沒再說這個事了，隻跟她說了日期和希望她到達的時間。
記者繼續問：“月前唐若遙剛拿下金桂獎影後，網上說她將會是你的接班人，對此你怎麼看？”
秦意濃揚唇道：“不怎麼看。”
她油鹽不進，記者表情微妙地一頓，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您對唐若遙的印象怎麼樣呢？”
秦意濃“哦”聲，神色不變，眨眼，笑得像狐狸：“不熟。”
她下巴微抬，說：“下一個。”
***
和秦意濃“不熟”的唐若遙坐在禮堂座位靠前的位置，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記者們黑壓壓的頭頂，連被包圍在裡麵的秦意濃的一根頭發絲都看不見。
她定下心神，在腦海裡複習了一遍待會要上台演講的內容。
另外三個室友都沒事做，文殊嫻和崔佳人一人捧著台手機組隊吃雞，傅瑜君單臂抱著包，轉著脖子習慣性地前後左右地看人。
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映入她的眼簾，身上的校長服顏色矚目，傅瑜君輕拍了下唐若遙的胳膊，湊過去低聲道：“校長來了。”
唐若遙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校長和一眾身著導師服的校領導浩浩蕩蕩地過來了，氣勢磅礴。
如果說滿堂穿著學士服嬉笑打鬨的學子們還沒能讓人感受到畢業的氣氛，莊肅的校領導團隊次第入場，統一裝服，讓整個禮堂有了一瞬間的靜，學生們鴉雀無聲。
秦意濃那邊的采訪也結束了，四下看了看，徑直朝唐若遙的方向走過來，身後跟著低調的助理關菡。
唐若遙：“！！！”
文殊嫻緊緊地抓住了崔佳人的胳膊，激動難抑：“啊啊啊她是到我們這兒來了嗎？她是不是認出我了好的我知道我是在做夢不要叫醒我。”
崔佳人被她抓得疼死了：“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啊啊啊？”
文殊嫻：“不行，我怕疼。”
崔佳人氣憤道：“我就不怕疼嗎？！”
秦意濃越走越近，兩個人不敢發出聲音了，手也規矩得很，如同兩座石雕僵在了座椅上，一動不動。
唐若遙的表情看起來很平淡。
很奇怪的，這不是她刻意演出來的。她心裡越是驚濤駭浪，此刻表現出來的就越是平靜無波。
秦意濃在她們前一排位置坐下，仰頭，白細的手指穿進耳後，撥了撥後背的長發，光一個背影，撥弄發絲的動作，便能腦補出千種風情。
唐若遙盯著她發絲掩映的瓷白後頸看，目光沉沉，似乎想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沒看多久，移開視線。
畢業典禮還沒正式開始，孫校長讓負責人去檢查流程，自己過來找秦意濃敘舊，看到坐在她後麵的唐若遙，眯了眯眼，招呼道：“小唐？”
唐若遙站起來，恭謹道：“校長。”
孫校長：“正好你們倆都在，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唐若遙從二排出來，主動走到秦意濃跟前。
秦意濃順勢客客氣氣地站了起來。
孫校長看著秦意濃，指了指唐若遙，笑道：“這就是你一會兒要頒學位證的同學，你要有閒心，再說兩句鼓勵的話。”
秦意濃笑笑：“那是自然。”
唐若遙做足了一個晚輩的謙卑姿態，微微鞠下一躬，支起身，看著她明亮的眼睛，不卑不亢道：“前輩好。”
“你也好。”秦意濃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笑道，“後生可畏。”
薄薄的衣料傳來手掌的溫度，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許久未見，熟悉的是她掌心的觸感早就牢牢地印在了心裡。唐若遙渾身一僵，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兩人首次對視，都未能從彼此水波不興的眼底看出什麼。
孫校長莫名地從交錯的視線裡覺察出了一絲火花。
短暫的交集後，唐若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掌心在裙子的布料上蹭了蹭，將細汗拭去，摸出包裡的手機，給關菡發了條消息。
【姐姐還生我氣嗎？】
秦意濃就在她咫尺之遙的地方。
她看到關菡低頭滑開了手機，然後將屏幕遞到秦意濃麵前。秦意濃背對著她，看不見她是什麼表情，亦聽不到她說了什麼。
唐若遙忐忑地等待著。
半晌，傳來回信。
關菡：【沒有】
唐若遙欣喜若狂，控製住了唇角的上揚，輕輕地咬住下唇，回道：【畢業典禮結束以後，姐姐有空嗎？】
這是光明正大的邀約了。
秦意濃痛苦地閉了閉眼。
關菡忍著沒有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秦意濃辛苦克製了一個月，沒接收任何有關唐若瑤的信息。今天一見到本人，就感覺自己的心理防線在寸寸塌陷。
她穿著熨帖平整的學士服，戴著統一的學士帽，帽簷垂下的黑色流蘇襯得她臉頰越發白皙動人。
秦意濃不想承認她有一點輕微的製服控，前提是製服得穿在唐若遙身上。
當她迎麵站在自己身前，抬起那雙清亮的琥珀色眼眸，薄薄的紅唇一張一合，用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說“前輩好”的時候，秦意濃心臟悸動得厲害。
想讓她禁欲清冷的臉一點點染上害羞的粉色，想聽她平時冰冷的聲線漸漸產生變化，想她意亂情迷，緊緊地摟著自己的脖子，用哭腔斷斷續續地喊她“姐姐”。
秦意濃做了一個深呼吸，睜開眼睛。
關菡正看著她，等她的指示。
秦意濃低聲問道：“我接下來有行程嗎？”
這個問題問出口的同時，她不知道自己是更想聽到肯定的還是否定的答案。
關菡語氣平板：“沒有。”她在心裡拖了一個長長的“哦~”的上揚尾音。
為了挪出來這一天空，關菡可是對著她前後的行程研究了個遍，背得滾瓜爛熟。
“那就……”秦意濃食指緩緩地敲打著自己的膝蓋，“說我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