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秦意濃完全會錯了意,轉臉睨她:“你很缺錢?”
唐若遙馬上說:“不缺。”
她懷疑自己一猶豫,秦意濃轉手就能塞張卡給她。
但已經晚了。
秦意濃眼神裡閃過一種名為“這麼重要的事我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的懊惱和震驚,她把自己的錢包拿過來,不顧唐若遙的拒絕,遞了張卡給她。
唐若遙:“……”
當了三年金主,現在才想起來要給錢這回事。秦意濃心情複雜,怎麼關菡都沒提醒她?要她這個助理乾什麼吃的?
剛到家,打算睡個安生覺的關菡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找了兩塊墊子,兩人並肩坐在窗前看雨,雨幕裡零星閃著幾點城市的燈火。
“怎麼想到要把阮琴換掉的?”秦意濃早就惦記著要問她這個問題了,她得知道唐若遙轉變的關鍵是什麼,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那一席話嗎?
唐若遙斟酌著,回答:“你不是讓我打回來麼?”
“我的意思是讓你也甩她一巴掌。”秦意濃哂道。
“啊?”
“算了。”秦意濃說,“我的意思就是讓你把她換掉。”
她精心嗬護的種子好不容易長出了小苗苗,脆弱得很,不能讓她再一不小心長歪了。
“哦。”唐若遙懸起來的心落到了實處,說,“我問了我室友,你之前見過的。”她挑了個最精明的,“傅瑜君,就是你讓關菡姐加微-信的那個。她給我出的主意,說對付阮琴,光甩一個巴掌不頂用,而且她對我的事業有礙,不如跟公司申請換一個。”
這樣應該不會讓秦意濃覺得她轉變太快而起疑吧?
唐若遙心想。
原來如此。
秦意濃難掩失望,還以為她是自己開了竅,沒想到還是找的彆人幫忙,自己高估她了。罷了,秦意濃又安慰自己,好歹是進步了。
“你不能總是依靠彆人。”秦意濃淡淡地說。
“我會學著自己成長的,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唐若遙想起關菡和她說的那句霸王花,自我感覺這句應該能遂秦意濃的意。
秦意濃臉色稍霽,反過來鼓勵她:“慢慢來,不要怕,有處理不了的儘管來找我。”秦意濃開始反思自己先前的培養方法是不是有錯誤,她或許應該多肯定她。
一時間唐若遙覺得秦意濃的眼神充滿了慈愛,再一晃眼,消失不見。
唐若遙忽略心頭的異樣,垂目望著兩人並排撐在地板上的手,隻差一點點,她們的手就能挨到一起。就差這一點點,誰也沒有主動去握住對方。
外麵的雨勢漸大,隔了玻璃仿佛都能聽見嘩啦嘩啦的雨聲。
玻璃窗上的水跡從絲絲縷縷,變成了磅礴的水幕,整個城市都濕潤起來。
客廳的窗簾重新被拉上,客廳的燈熄滅,主臥的燈亮起,一會兒,由亮再變得很暗,隻有一盞壁燈亮著,影影綽綽照出兩道糾纏的人影。
秦意濃撈過唐若遙一隻手抓著,十指緊扣,壓在頭頂,細碎地吻在她的唇角。
唐若遙一頭黑發流水一樣泄在枕邊,襯著柔軟潔白的枕頭,越發地黑白分明,沒有被束縛的那隻手死死地攥著床單,手上曲起的手指骨節尤其好看。
天邊烏雲滾滾,雷聲轟隆,暴雨傾盆。
水汽從未關嚴實的窗戶撲進來,涼意通沁,此刻再下去關窗已經來不及了,秦意濃牽了牽被角,換到外側擋住風。
唐若遙抬起抵著秦意濃肩膀的額頭,失焦的眼珠微動,秦意濃撫了撫她的臉側,將她重新按回枕頭,柔聲道:“下雨而已。”
唐若遙腦子暈暈乎乎,也沒聽清她說了句什麼,隻知道女人重新靠了過來,氣息滾燙。
北方夏季的雨一般都是陣雨,下不長,少有像今夜這樣的,從夜裡十來點,淩晨過了都不停歇。秦意濃把套在手指的東西丟進垃圾桶,隨手披了件浴袍,起來將吹了快一宿的冷風關在窗戶外麵。
房間裡頓時湧來暖意。
唐若遙靠在床頭咳嗽,被子拉到最上麵,隻留一個腦袋在外頭。
秦意濃:“感冒了?”
唐若遙喉嚨針紮一樣的疼,說不出話,遂搖了搖頭。
她看向秦意濃的目光裡帶著探究意味。
太能磨人了,上回見麵也不見她如此,剛才她差點以為自己要沒命了。
秦意濃讀懂了她的眼神,眸底閃過局促,清了清嗓子,說:“我去燒水。”
她步履飛快,唐若遙眼睫眨動了一下,隻來得及捕捉她的背影,浴袍的一角在視線拐角處消失,唐若遙眼皮沉重,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秦意濃在廚房站著,兩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從手掌遮不住的地方能看到她通紅的耳廓。
她本來沒想折騰唐若遙這麼久的,比上回適當地延長一些就行了。
但她一聽唐若遙的聲音就興奮,今天對方又不知道為什麼格外放得開,兩人互相配合,她一不小心興奮過了頭。
熱水壺裡的水燒開了,自動跳了閘,秦意濃在廚房自省,沉沉地歎了口氣,倒了杯溫水回去。
原先坐在床頭的唐若遙早已睡著了,身體不自覺地往下滑,秦意濃進來的時候她快滑到了底。秦意濃快步走過去,放下水杯,扶著她的肩膀將人放平。
唐若遙在睡夢裡清了清嗓子,眉頭微皺。
“不舒服嗎?”秦意濃眸光柔和,摸著她眉間隆起的小疙瘩,忍不住低頭在上麵親了親。
“疼。”唐若遙閉著眼,發出囈語。
“哪裡疼?”
唐若遙從被窩裡抽出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部位,又放回去。
秦意濃聯想到先前,麵上一時大臊,耳根一並燒紅了。
賴自己。
唐若遙睡得正香。
秦意濃在家裡翻箱倒櫃,浴袍的寬袖礙事,她索性卷到了肩膀,毫無形象地從臥室找到客廳,客廳翻到客房,連廚房和衛生間都沒放過。
關菡陷入了深度睡眠,一個電話把她從周公那裡拉了回來,她一個激靈驚醒了,伸手按亮台燈,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眯縫著眼睛看。
來電顯示赫然是:Boss。
關菡忙接起來,迅速下床,熟練地單手穿衣服:“醒了,您說。”
“買點潤嗓子的藥送過來。”
“好的。”
關菡匆忙梳洗了一番,戴上眼鏡,下樓開車出門,在唐若遙家附近的24小時藥房停留一番,半小時後,敲開了她家的門。
開門的自然是秦意濃。
秦意濃把塑料袋接過來,說:“辛苦了。”
關菡:“沒有,我的疏忽。”
作為一個合格的私人助理,她隻記得準備那什麼,卻沒有提前準備含片,是她的失職。
秦意濃打開袋子,裡麵除了含片外還有感冒藥,詫異望過來。
關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秦意濃默默把感冒藥放進茶幾的抽屜裡。
關菡:“沒彆的事我就走了?”
秦意濃還沒那麼沒人性,指了指客房的方向:“這麼晚了,要不你在這裡睡吧,明早回去。”
關菡搖頭:“我認床。”
秦意濃便放她離開了。
秦意濃把含片拿到房間裡,擺到床頭櫃上,唐若遙睡著了總不能叫醒她特意喂她吃含片。但她睡不著,遂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對方恬靜的睡顏。
唐若遙睡相不怎麼老實,睡得熱了,踢踢腿動動手的,被子都踹到一旁,秦意濃探手一摸,都是黏膩的汗,不禁搖頭失笑,也不知道怎麼那麼愛出汗。
秦意濃給自己裡邊穿了件睡衣,攏緊了外麵的睡袍,把空調溫度調低了一點,重新掖好被角。她回頭看了看溫度,又覺得太低,容易感冒,再度打高。
唐若遙開始踢被子,她就降下來。
如此反複了一夜。
翌日清晨,秦意濃揉了揉自己一晚上快笑僵的臉,埋首在唐若遙的手背親了親,輕手輕腳地出去,帶上了門。
秦意濃在客廳的臥榻上躺了下來,展開薄毯蓋在身上,合上了眼睛。
唐若遙白天沒通告,沒設鬨鐘,一覺睡到了上午十點,嗓子的刺痛比昨夜睡前好了許多,但仍有些不適,她目光一掃,瞧見床頭擺著的含片,剝過一粒含著。
身側是熟悉的冰冷,唐若遙卻沒急著出去找人,而是坐在床上發呆。
她昨晚朦朦朧朧地醒了一次,看到床頭坐著一個人影,小力扣著她的手,低頭親吻她的手背,一下一下,沒完沒了。
之後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現在分不清到底是真的確有其事,還是在做夢。
唐若遙越回憶越不確定,暫時先按到腦後。她低頭看了看身上,衣服已經被穿好了,自若地抻了抻衣角,拉開臥室門。
“姐姐?”她剛出聲。
窗邊便傳來一聲溫柔應答:“睡醒了?”
嗓音沙啞而低沉,帶著濃重的鼻音,唐若遙一聽就不對,快步上前,果見秦意濃麵頰紅潤異常,探手一摸,額頭滾燙。
“你發燒了。”唐若遙薄唇緊抿,說,“我去拿溫度計。”
“不……”秦意濃想製止她,剛抬手便軟弱無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