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的那個“是”字剛落地, 腳下便一個踉蹌,被揉進了一個香暖的懷抱裡。
動作莽撞急切, 和唐若遙在她麵前慣常表現的從容大相徑庭。
唐若遙用力地抱住她,一隻手牢牢控住她的背,不讓她有逃離一分一毫的餘地。
秦意濃睜著眼睛, 聽到她在自己耳畔沉沉的呼吸聲,感受著她身體難以自抑的輕顫,還有她儘力克製的, 卻依舊不小心泄露的輕輕的吸鼻子的聲音。
每一下都像烙在她心上, 燙得她眼眶發酸。
喜歡自己這樣的人,很辛苦吧
秦意濃不動聲色仰起臉, 將下巴輕輕地擱在了唐若遙肩膀上, 反手環上了她的腰。
唐若遙胳膊有一個再度收緊的動作,尚未讓秦意濃察覺到疼意, 便及時卸下力道。這時候她亦沒忘了, 不要弄疼對方。
兩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安靜無言地擁抱,唐若遙大落大起的心緒漸漸平複下來。
她親昵蹭了蹭秦意濃的耳鬢, 依舊抱著不撒手, 內心竊喜,能多抱一會兒是一會兒。
她短暫的一個放鬆便被敏銳的秦意濃捕捉到了。
秦意濃捏了捏她圈著自己的手腕, 暗示意味明顯。
唐若遙撇嘴,唇瓣若有若無地輕吻了下她的頸側, 意猶未儘地放開。
“回去了。”秦意濃淡淡說,率先離開了陽台。
唐若遙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唇角上揚。
從暗處到光亮處,秦意濃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唐若遙好像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心裡的目標也越來越堅定。
她是有動搖,但是沒想過就這麼放棄。除非事情出現不可扭轉的局麵,她做好了和秦意濃死磕一輩子的打算,今夜秦意濃的那個“是”字是意外之喜。
這是秦意濃動搖的一個信號,怎麼能不讓她激動。
她現在已經很克製了,才沒讓自己小步蹦著往前走。
秦意濃突如其來地一個回頭,唐若遙驚慌失措,連忙將自己臉上過分燦爛的笑容收回去,抿住了唇,有兩分嚴肅地回視她。
“”秦意濃收回眼神,目視前方,唇角往上翹了一翹。
小兔崽子。
唐若遙是個進退有度、極有分寸的人,她會被情感驅使,但不會完全喪失理智。在秦意濃給出初步的回應後,她沒有選擇追問,也沒有一鼓作氣、趁熱打鐵。
有的人適合趁勝追擊,步步緊逼,但秦意濃不是,她像是一隻畏懼外界的蝸牛,常年幽居在自己的小房子裡,越逼她她反而躲得更遠,藏得更深,再也不露出頭來。
她需要無止境的耐心,慢慢地讓她看到外麵世界的美好,直到有一天她心甘情願地出來。
如果她們之間的路是一百步,唐若遙願意走一百零一步,然後轉過來,從背後擁抱她。
唐若遙相信秦意濃在衝動抑或是理智地應她“是”的時候,心裡已經想好了不下數十種說辭遊刃有餘地來麵對她可能有的追問,拚演技,自己向來拚不過她,她靠演技騙了自己那麼久,所以唐若遙不和她無謂地比演技。
她相信自己此刻真切感受到的,秦意濃對她的心軟、不忍和動搖。
回到房間的二人心照不宣地當陽台的事沒有發生過。
秦意濃“我叫了個律師過來,明天早上到。”
唐若遙“嗯”
秦意濃挑眉“你爸和江雪珍離婚的事,不要叫律師來處理嗎”
唐若遙噢了聲,道“我本來是想在家這邊請的,還沒來得及。”
秦意濃問她“你打算怎麼處理江雪珍”
江雪珍被今天唐若遙的一番話嚇到了,全部心思都聚焦到了唐斐身上,以為隻要交出唐斐就萬事大吉。但秦意濃聽唐若遙今日的說辭,她並不是隻要一個唐斐就滿足了的。
江雪珍懷有身孕,唐含章早就是個植物人,她婚內出軌證據確鑿,若是離婚的話,唐若遙完全可以讓她淨身出戶。礙於唐斐的原因,要用籌碼和江雪珍講價,應該不會做得那麼絕。
但秦意濃莫名的有一種直覺,在她今天見了唐若遙怎麼損周毅和江雪珍之後,她覺得唐若遙一定不會那麼好心,把財產都讓給江雪珍。
一旦招惹了她,她可是要亮爪子的,狠狠地撕下你一片肉來。
秦意濃頗有些啼笑皆非地想她以前到底為什麼會覺得唐若遙是逆來順受的小白兔,少說也是隻狼的幼崽。
秦意濃眯了眯眼。
唐若遙“以前我給她打的錢就算了,我爸那套房子的錢她不能吞。”
“就這個”秦意濃皺眉。
“做人留一線。”
“你日後又不會與她相見。”秦意濃說。
唐若遙目光清淡,道“她畢竟是唐斐的媽媽。”
秦意濃一愣,了然地笑笑,難得讚道“你這樣處理很好。”
唐若遙不想過多提江雪珍,轉移話題道“秦老師困了嗎”
“唔,有一點。”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嗯。”
秦意濃慣例先上床,躺好,唐若遙後爬上去,關燈。
這個慣例不知道是何時形成的,明明她們倆自情人關係形同虛設後同床共枕沒有幾次,卻默契地形成了這樣的習慣。
以前都是唐若遙洗乾淨等著,秦意濃過來,二人纏綿之後,秦意濃看著她在枕邊累得睡過去。
秦意濃收回心緒,不多想,合上了眼睛。
背後一熱,唐若遙自然地過來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頭。
年輕女人體溫高,兩人同蓋一床被子,熱氣不住地從被窩和身後傳過來,秦意濃不自在地動了動,說“熱”示意她鬆開一點。
聲音出口卻帶著一分異樣的啞。
唐若遙登時抱她更緊了,呼吸聲亦不太正常。
秦意濃心說要糟。
這時候要真發生點什麼,她不一定能控製得住。
唐若遙在她耳邊低低地喘著氣,克製和穀欠望交纏,人卻規矩老實,什麼越矩的行為都沒有。
秦意濃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
唐若遙平靜下來。
秦意濃卻被她撩撥得勾動心弦。
她是個正常女人,而且處在這樣一個年齡,身邊睡的還是她日思夜想、放在心尖上的意中人。若說她從頭到尾沒有一絲綺念,是說謊。
她慣會忍耐,但黑夜驅使著人放縱。
秦意濃意識有些不清醒了,呼吸間都是背後的香氣。
唐若遙有好幾件小吊帶,洗了一件還有一件,她也深刻貫徹了白天說的“隻穿給秦意濃一個人看”的話,很好的身體力行了。年輕人火氣旺盛,心裡頭又想些亂七八糟的,熱得出汗,一雙長腿在被窩不安分地動著,一會兒抻直,一會兒曲著,還悄悄將被子踢開散散熱氣。
她顧忌著秦意濃,動的幅度很小,也刻意不去碰到對方,免得擾她睡眠。是以她雖抱著秦意濃,腿卻離得遠了些,按照道理,隻要秦意濃不亂動,是不會碰到她的。
她再一次踢被子想給自己散熱,卻忽的蹭到了光滑的帶著涼意的肌膚。
唐若遙登時脊背僵直,黑暗裡的眼睛倏地睜大了。
秦意濃挨著她沒動,緊張極了,凝神屏氣,心臟跳得快蹦出喉嚨口。
噗通
噗通噗通
她聽到了唐若遙在她耳旁再次紊亂的呼吸,比方才還要重,一呼一吸,都沉沉的,讓夜色彌漫到更深處,更靜的地方。
窗簾透進外麵小區裡不知道是哪一戶人家的燈光,影影綽綽地映在麵前的牆壁上。
秦意濃盯著那幾塊模糊的光斑看。
突然間視線倒轉,她麵前的光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唐若遙放大的臉,還有唇上忽然傳來的柔軟觸感。
唐若遙指尖撩開她臉上發絲,停在她耳後,拇指一下一下地撫過去,秦意濃頭皮戰栗,不給她緩衝的機會,滾燙的唇舌直接欺進來,壓著她深吻。
秦意濃條件反射地環住她後頸,溢出一聲輕哼。
因為空曠安靜,房間裡彼此的聲音便格外的清晰。
心臟的跳動快得像要爆炸,唐若遙放開了懷裡的女人,修長手指從耳後移到了臉頰。秦意濃的臉很燙,呼吸也很燙,一部分是因為缺氧,一部分是因為動情。
越是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越是少了那份瞻前顧後的謹慎,隻憑著此時此刻的心境造次。
短暫的分離後,唐若遙卷土重來。
牆上的那塊光斑晃了一下,在秦意濃失去焦距的瞳孔裡閃過。秦意濃眼睫微顫,動了動手指,卻被唐若遙扣得更緊,生怕她逃了似的,不由失笑。
很快,她唇角的那絲笑意也維持不住了,貝齒忽的咬緊了下唇,神情隱忍,將即將出口的聲音咽了回去。
她記得,這個房子隔音不好,非常不好。
唐若遙溫柔地重新吻住她,體貼地將她無法自控的聲音堵在自己口中。
秦意濃牙關鬆懈,環著唐若遙的手臂也鬆開,平躺下來,輕輕地呼吸,心口均勻起伏。唐若遙將幾張紙巾丟進垃圾桶,從衣櫃裡拿了件長款外套披在身上,出去倒水。
她沒開燈,摸黑去的廚房,摸黑回來,差點兒被床角絆了一跤。
她亦沒說話,仰頭灌了一大口水後將水杯放下,彎腰,扶正秦意濃的臉,將水慢慢渡過去,直到感覺秦意濃有個搖頭的動作,她才停下,自己將水杯剩下的水都喝光了。她還是覺得渴,又出去倒了一杯才回來。
唐若遙爬上來睡覺,熟練地將女人攬進懷裡,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閉上了眼睛。
秦意濃也合上了眼睛,呼吸清淺。
關菡嚴苛的生物鐘和助理的職責讓她在早晨六點就準時起了床,在客廳當幽靈,順便複習一遍秦意濃的行程。再閒著沒事,上線用新注冊的小號打遊戲。
關助理獨來獨往,除了上回被唐若遙強行拉到一個隊伍,從來不跟人組隊。她菜得真實,菜得自然,菜得理所應當,且百折不撓。
第n次落地成盒後,關菡聽到了房門“吱呀”打開的聲音。
她抬頭望去,是唐若遙房間,不意外,先出來的也是唐若遙。
關菡看了眼手機時間早上七點二十。
按照以前秦意濃的作息,她現在早就醒了,尤其是昨天睡了一下午的情況下,更應該提早醒來,果然美人鄉誰也逃不過。
今天要見江雪珍和秦意濃請來的律師,所以唐若遙穿得相對正式一些,白襯衣,修身長褲,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了倒數第二顆,她抬眸對上關助理的眼神,總覺得對方彆有深意。
唐若遙折了折袖口,走到關菡麵前才小聲問候“關菡姐早。”
關菡同樣低音量回她“早。睡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