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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娛樂圈] 玄箋 15890 字 4個月前

唐若遙身為秦意濃微表情十級研究專家,從她清黑瞳仁折射出的光裡,起碼推測出了不下數種情緒。驚愕、呆愣、思索、難為情……等等等等。

她肯定還會在心裡罵她不要臉,但無所謂,唐若遙被她說不要臉不是一次兩次了,要臉的都沒有女朋友,以及未來的妻子。

秦意濃沒吭聲,在唐若遙心裡就是答應了。

至於女人明天醒過來會不會反悔,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大不了再套路她一次。再說,她連女兒都見過了,想到秦嘉寧,唐若遙忽然有點兒興奮。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意濃,想問她點關於秦嘉寧的問題,卻在看見她眼睛裡的紅血絲時打消了念頭。

來日方長。

明天起來她可以親自去了解。

唐若遙把自己捂得差不多了,挨過去抱住體溫過低的女人。熱融融的溫度滲入四肢百骸,像是冬天泡進了溫泉水裡,秦意濃的眼皮陡然就沉重起來。

唐若遙捧著她的臉頰,輕柔地吻了吻女人芳軟的唇,不過短短幾秒鐘,鬆開的時候秦意濃已經合眼睡著了,呼吸平緩。

唐若遙目不轉睛地盯著秦意濃的臉,眼神裡的心疼終於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

比起來秦意濃心力交瘁,她的日子過得無憂無慮,除了偶爾的被女人氣一氣,調節身心,大部分時間都是跑跑通告,遇到的人也很省心,很照顧她,包括拍廣告的導演,脾氣也好得出奇,一點兒委屈都沒受。

唐若遙看向紗簾外的夜色,虔誠地祈禱老天能將給她的好運氣分給秦意濃一點,讓她不要這麼苦。

床頭櫃上的數字時鐘走到了淩晨三點,房間裡的燈悉數熄滅,唐若遙進入了深度睡眠。

滴答——

一滴看不見的水珠墜落在碧綠的葉片上,波紋漾開。從點到麵,空氣呈線狀扭曲,在耳朵裡收攏成一線,嗡——

近乎於耳鳴。

房間裡卻是安靜的,靜得詭異,連一點聲響都聽不到,不管是彆人的呼吸聲,還是自己的。

虛虛勾著相扣的十指鬆開,秦意濃從床上坐起來,下了地。

窗戶關上了,白色紗簾靜靜垂著,映出黑暗房間裡走動的人影。

秦意濃將衣櫃門打開,躲了進去。

她將自己縮進最深的角落裡,死死地盯著衣櫃的那條窄窄的縫隙。她雙手緊緊握著金屬衣架,手心汗津津的,牙關輕微地打戰。

你們找不到我。

你們一定找不到我。

不要過來。

……

唐若遙睡得半夢半醒,伸手往旁邊一摸,摸了個空。

她鼻子裡發出了一句哼哼,從床的這頭摸到了那頭,一片冰涼,哪有另一個人的蹤影。

“秦意濃。”唐若遙立刻醒了,邊揉眼睛邊開了燈。

身邊果然空無一人。

“秦意濃!”唐若遙彈身而起,先去檢查窗戶,和睡前一樣,從裡麵關了起來,鬆了口氣,她隨手抓過一件睡袍套上,果斷下了樓。

和她幾步之隔的衣櫃裡,女人盯著縫隙裡透出來的那一縷光,不可自抑地哆嗦了一下,汗涔涔的手掌鬆開,複又更緊地攥住金屬衣架。

唐若遙在樓下找了個遍,她人生地不熟,又怕驚動已經睡著的老人孩子,急切之下,一雙腿磕碰出了好幾塊青紫,白皙的皮膚上分外矚目。

唐若遙遍尋不至,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她回到臥室,站在了衣櫃門前,冷靜沉著。

她的手握住了櫃門把手。

吱呀——

很輕的一聲。

伴隨著響起的,還有另一聲,明顯不屬於唐若遙動作發出的聲音。

唐若遙忽然生出滿腹的悲愴來。

秦意濃披頭散發地衝出來,她並不吃驚,金屬衣架瘋了一樣揮舞到她臉上,胳膊上,唐若遙不躲不避,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上次還需要關菡和她兩個人才能聯手製服秦意濃,這次她一個人竟夠了。

金屬衣架掉在地上。

秦意濃理智全無,赤手空拳在她懷裡又打又踹,胳膊被抱住就上嘴,用腦袋撞,甚至用唾沫吐她,使儘了人類本能的攻擊手段,歇斯底裡的,像個瘋子。

唐若遙一聲不吭,由她發泄著,撕咬著。

秦意濃不知道哪一刻恢複了神智,慢慢鬆開了牙關,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秦意濃頭抵在年輕女人肩膀,在唐若遙收緊的懷抱中小聲啜泣“對不起。”

“沒關係。”唐若遙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所有的我都看見了,我不在乎,我隻求你不要再推開我。”

秦意濃沉默了很久,說“流血了,我給你上藥。”

“你房間裡有醫藥箱嗎?”

“有。”

“在哪裡?我去拿。”

“我去吧。”

“我們倆一起去。”唐若遙說,她鬆開雙臂,牽了秦意濃一隻手在掌中,兩個人一起拿過來醫藥箱,放在茶幾上。

唐若遙臉頰和脖頸被金屬衣架抽出來的紅痕比較顯眼,秦意濃是下了死手的,每一條痕跡都腫起來,泛出可怖的深紫。胳膊上的輕一些,幸好她套了件厚厚的睡袍。

手腕有一處被咬出了血,現在還在往外流,秦意濃先處理她的手腕。清潔、消毒、上藥、包紮,打結的時候她的眼淚落進了繃帶裡,秦意濃扭頭去看彆處,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轉過來,打了個蝴蝶結。

唐若遙笑道“很漂亮,心靈手巧。”

秦意濃沒看她,兀自低頭將繃帶收好。

她端詳唐若遙的臉,手指動了動,沒敢伸過去摸,用棉簽小心蘸著,動作輕柔地塗了一點消腫化瘀的藥膏。

唐若遙疼得十分想呲牙咧嘴,但她隻是眉頭很淺地皺了皺,全程沒出現彆的表情。

上好藥,她重新牽著秦意濃回到床邊,柔聲說“睡覺?”

她什麼都不問,永遠尊重她、憐愛她,無條件地包容她。

明明眼前這個女孩子比她小了七八歲,在不久之前還是被自己牢牢嗬護在羽翼下的雛鳥,卻在這段時間內成長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變成了一個溫柔勇敢,進退有度,讓人忍不住心生依賴和信服的成熟的愛人。

秦意濃在她溫柔如水的眼眸裡,忽然就繃不住了,她不想再一個人扛著這些事情,她想向這個世界上她唯一能毫無保留信任的人傾訴。

“黎益川。”女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說了一個名字。

唐若遙“嗯?”

秦意濃說“我這陣子在應付的那個想對你不利的人,是黎益川。”

唐若遙的人際圈,暫時還接觸不到黎益川這個級彆的人,她很聰明的,選擇用手機上網搜索,果然是個有詞條的大人物。

秦意濃走過去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幾的兩端,唐若遙瞧見,把兩杯水放到了一起,和秦意濃擠在一張單人沙發裡,抱著她。

秦意濃不自在地動了動,無奈地說“我說的是正事。”

唐若遙認真道“我做的也是正事。”反正一會兒也得抱,不如早早地準備好了。

秦意濃拗不過她,隻能繼續往下講,然而在女人溫暖的懷抱裡,她少了幾分沉鬱,多了兩分如釋重負,道“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對入口的東西那麼謹慎麼?”

唐若遙視線掠過麵前茶幾玻璃杯裡透明的水,嗯了聲。

秦意濃淡道“因為我被下過藥。”

意料之中的答案,唐若遙的心臟還是被輕輕地揪了一下。

秦意濃唇角譏誚“給我下藥的人,是我的前經紀人杜安凱。”秦意濃整日周旋於酒桌,那些肥頭大耳的男人目光冒犯,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一清二楚,她臨淵履薄,向來萬分謹慎,要不是杜安凱,她怎麼會輕易中招?

有一天杜安凱帶她出去應酬,酒桌上坐著黎益川,那時黎益川已經是圈裡很有名的人物了,所有人都表現得恭恭敬敬,奉承巴結。

秦意濃身為當桌姿色最好的女性,被男人們勸著向黎益川敬了不少酒。杜安凱就在這時給秦意濃遞了杯茶,秦意濃喝得有點暈,又因為是經紀人,便沒多防備,誰知道杜安凱從讓她陪酒升級到了讓她陪睡。

不知道是對方托大,下的藥劑量不足,還是秦意濃身體底子太好,竟然提前醒了過來。

她醒在一間完全陌生的房間裡,身下是柔軟的大床,男人的手指冰涼,呼吸也是冰涼的,如同吐信的毒蛇,陰冷入骨。

黎益川娘胎裡出來就帶病,身子骨不好,毫無防備之下直接被秦意濃從身上掀開了。

秦意濃說“我從小乾活,力氣比普通女人大很多,黎益川則比一般男人弱很多,但到底也是個男人,我們倆在房間裡扭打起來,他占了上風,牢牢地扣住了我的肩膀,獰笑著,誌在必得。我手到處亂抓,不知道摸到了個什麼東西,可能是煙灰缸之類的,砸破了他的頭。”

血很快從黎益川的短發裡滲了出來,他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地上,雙目緊閉,就像死了一樣。

秦意濃手腳發軟,手裡抓著的煙灰缸“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她連滾帶爬地過去探了一下對方的鼻息,還有呼吸,沒死。秦意濃抹了把眼淚,開始盤算怎麼逃出去。

那一天晚上的記憶都是混亂的,兵荒馬亂,生死一線。

秦意濃很多細節記不清了,隻記得最後她躲進了衣櫃裡,牢牢地抓緊手裡的金屬衣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縫隙裡透出來的光,還有光裡晃動的人影。

黎益川捂著流血的腦袋醒轉,把他的親信叫了進來。

黎益川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奇恥大辱,他揮開給他包紮傷口的醫生,怒不可遏道“把她給我抓回來,廢了她的手腳,我看她拿什麼反抗!媽的臭婊子!”

接著杜安凱也出現了,黎益川的保鏢按著他的肩膀將他壓在了地上。

秦意濃聽到了杜安凱吃痛的悶哼聲,大概是被打了。

黎益川陰沉地問“她在哪裡?”

秦意濃一個弱女子能安生好幾年,沒有早早淪為他人床上的玩物,多少有杜安凱在待價而沽的意思。就像古代的青樓女子,越是頭牌就越要將養幾年,吊足大家胃口,第一次才能賣到好價錢。杜安凱在物色買主,黎益川就是那個他夢寐以求的買主,財大氣粗,一擲千金,有權有勢有地位。

杜安凱想用美人巴結黎益川,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悔得腸子都青了,求饒道“我不知道啊,黎總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黎益川顯然沒什麼耐心,他揚著的手落了下來,拳腳雨點般落在杜安凱的身上。

一開始還能聽到杜安凱的哀求和痛吟聲,後來聲音越來越弱,竟什麼都聽不到了。

眼淚和鼻涕因為恐懼流下來,躲在衣櫃裡的秦意濃不敢用手擦,隻能不斷地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不敢錯漏外麵一絲一毫的動靜。

黎益川“把他給我弄醒。”

杜安凱的聲音又出現了,奄奄一息的“黎總,我真的不知……”

黎益川拎起他的腦袋,道“這筆賬我先記下了,聽著,如果她回去找你……”

杜安凱馬上道“我立刻通知您,不不不,我親自把她帶到您麵前,您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他砰砰磕頭,聲音裡的諂笑讓人作嘔。

醫生終於上前,勸黎益川先去處理傷口,黎益川大抵是餘怒未消,在房間裡走了一圈,自然也包括那扇衣櫃,秦意濃看到他青色的褲子在縫隙裡一閃而過,心臟驟停,下唇咬出了血。

黎益川毫無征兆地一腳踹向床沿,走了。

屋裡的人陸續散去。

秦意濃再躲了一會兒,才跑掉了。

她不敢回公司給她安排的住處,怕杜安凱在守株待兔,她手機卡也不敢用,找了個垃圾桶扔掉了。她無處可去,被黎益川抓回去隻有死路一條。

黎益川起家的手段不太乾淨,有些見不得光的背景,手底下更養了一批替他賣命的,弱肉強食在他這裡定義得淋漓儘致。

就算秦意濃僥幸能撿回一條命,恐怕也會半死不活。

唐若遙腦子裡靈光一現,所有的線索都連了起來。

“所以你去找了韓導?”唐若遙脫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