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快。”秦意濃越是不想提的事,就越是不由分說地躥進腦海裡,她緊了緊兩人牽在一起的那隻手,問,“行李檢查過了嗎?東西都帶齊了沒有?”
“嗯。”唐若遙言簡意賅,有關彆離的話一個字也不想多說,好像這樣就能讓時間走得慢一點似的。
“也-->>
沒有很久,一個月以後你就回來了。”秦意濃努力讓自己笑出來,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請兩天假回京結婚,然後再離開,之後是四個月。
唐若遙凝眸望她半晌,拉著她往自己懷裡一帶,重重地吻了上去。
漸漸升高的溫度驅散了徘徊在心頭的愁緒,情人間的荷爾蒙一觸即燃。
從書房到臥室,沙發到地毯,都留下了她們相愛的證明。
最後離天亮隻剩一個小時,兩人索性都不睡了,就抱在一起聊天,在一盞昏黃的壁燈下,睜著眼睛互相數對方的睫毛。
鬨鐘響了,秦意濃唇角一僵,念著的數沒有了下文。
她披了件睡袍起身,腦子一片空白,背對著唐若遙站了會兒,方慢半拍地說:“我……再去給你檢查一遍行李。”
唐若遙嗯聲答應,起床洗漱。
現在還是冬天,會穿長袖長褲,厚厚的外套,唐若遙抬手微微撩開自己的睡袍領口,雪白皮膚上遍布殘痕,秦意濃也和她一樣。
她們用儘辦法,想讓彼此的痕跡能多存在一段時間。
劇組還在搭建,現在過去主要是開劇本研討會,不用那麼趕時間,買的上午十一點的航班。唐若遙能留在家吃早飯,寧寧是在這時知道她要離家很長一段時間的,當即嗚哇一聲哭了起來。
唐若遙忙看秦意濃,小朋友哭不是大事,隻是從今早起來秦意濃便格外沉默,是有一根弦繃著在支撐她。她怕寧寧不小心觸動她,把她那根弦弄斷了。
可是沒有,秦意濃放下喝粥的勺子,情緒沒有絲毫波動,極平靜地對寧寧道:“媽咪是去工作,等她有空的時候你可以和她視頻。而且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回家看我們,是嗎?”
最後一句她是看向唐若遙的。
唐若遙心臟沒來由突的一下,忙道:“是。”
秦意濃重新拿起端起碗,淡聲說:“吃飯吧。”
唐若遙抽了張紙巾輕柔地將寧寧臉上的淚痕拭去,擔憂地朝秦意濃看過去一眼。
秦意濃沒有回應她的眼神,她率先用完早餐,慢條斯理地擦了嘴,起身離開:“我去把車開出來。”
唐若遙:“關菡呢?”
秦意濃沒回頭:“她待會兒才過來,我先把車開出來。”
秦意濃走後,唐若遙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嚴重了。
寧寧握著她的小勺子,秀眉緊鎖,小聲道:“媽媽好像怪怪的。”
唐若遙越發地六神無主,竟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個小朋友,問道:“她哪裡怪?”
小朋友亦是憑直覺,當然答不上來,奶聲奶氣道:“就是怪怪的啊。你不是媽媽的妻子嘛,你也不知道?”
大人的世界好麻煩喔。
秦嘉寧埋頭繼續喝粥。
唐若遙食不知味地喝完粥,抬眸望去,關菡跟著秦意濃一塊進來,她們倆還在低聲交談著什麼,唐若遙走近,聽到秦意濃在說公司的事。
秦意濃察覺她過來,波瀾不驚地看她一眼,對關菡說:“送完她我們直接回公司。”
她?自己的名字已經變成了人稱代詞嗎?
唐若遙敏銳地察覺她改變的稱呼和疏離的語氣,好像自己不再是她的未婚妻,而是一個陌生人。心臟被一隻大手攫住,悶悶地疼痛感傳來。
唐若遙下意識地去牽住了秦意濃的手。
冰涼徹骨。
凍得她渾身上下一個激靈。
秦意濃體寒的毛病是後天形成的,醫生說是由長年累月的勞累以及酗酒等不良生活習慣導致,雖不可恢複如初,但是能慢慢滋養回來的。
她在家休養的半年,作息規律,身心愉悅,紀書蘭變著法兒地給她燉滋補的湯,各種藥膳,將養這許久,身體底子又強,早已比先前好了不少。
尤其是房子裡還開著暖氣,她怎麼會這麼冷?
唐若遙把她的手牽到唇邊,不斷地哈著熱氣,給她暖手。
關菡想磕一口cp,但見秦意濃眼底神色漠然,怎麼也磕不起來了,她眼觀鼻鼻觀心,一顆心七上八下,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困惑。
“幾點了?”秦意濃問。
“八點。”關菡回答。
“該出發了。”秦意濃抽回被年輕女人捂在溫暖掌心的手,淡淡道。
對上唐若遙錯愕的眼神,秦意濃心底閃過一絲不忍,目光軟了軟,柔聲道:“路上可能會堵車,所以我們要提前出發。”
唐若遙抿了抿唇,沒作聲。
行李早被秦意濃提前放進後備箱了,兩人一前一後地坐進了後座,關菡啟動車子,駛出鐵門。
秦意濃偏頭看向窗外,小區裡植被茂密,高大的樹影透過車窗投下來,女人的半張臉都籠進了陰影裡,不辨神色。
沉默像無聲的白刃蔓延。
唐若遙抬了一隻手,覆在秦意濃搭在一旁的手背上。
唐若遙能感覺到她指節突然的僵硬,完全不似以往那麼溫馴順從。
秦意濃額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她不著痕跡地呼了口氣,慢慢地將掌心翻過來,用陡然間變得遲鈍的五指,尋到唐若遙的指縫,探進去,握住。
她努力地想做到和從前一模一樣,不露出半點破綻。可她引以為傲的演技都成了拙劣生硬的表演技巧,生怕唐若遙看不出她的反常似的。
唐若遙就著這個姿勢握緊她的手,輕聲道:“寶寶。”
秦意濃咬住下唇。
唐若遙坐過來,離她近一點,肩膀挨著肩膀,繼續用體貼溫柔的語氣問道:“你怎麼了?”
她越是這麼寬容耐心,秦意濃就越自慚形穢,對自己的想法深惡痛絕。
唇瓣被齒尖咬得泛白,車廂裡的暖氣也無法阻止她指尖溫度的流失。
唐若遙像握著一塊冰。
關菡平穩地開著車,從後視鏡往回瞧了一眼。
兩人在僵持。
唐若遙不斷地低聲說著什麼,秦意濃回應她的隻有沉默。
唐若遙心急如焚,她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她能有更多的時間。可今天既不是節日,又不是周末,前往機場的道路暢通無阻,停在了和辛倩約定的地方。
唐若遙的助理辛倩已經看到了車,揮了揮手。
後座安靜得落針可聞。
秦意濃垂著頭,一言不發。
“你是要我擔心死嗎?”唐若遙道。
她沒辦法,隻好劍走偏鋒,用這種將矛頭對準自己的法子。
秦意濃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了一下。
唐若遙兩隻手搭上女人的肩膀,柔聲道:“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們不是彼此最親密的人嗎?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對我說的,說出來好不好?”
秦意濃泛白的指尖掐進掌心,牙關緊咬。
唐若遙看著她再次低垂的眼睫,聲音微顫:“寶寶,你這樣會讓我懷疑,我這一走就回不來了。你……”停頓了半秒,她哽咽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秦意濃瞳孔驟然縮了一下,霍然抬眸:“我不是……”
她怎麼會不要她呢?
她要她,就是因為太想要她了,她才要控製住自己的貪婪,不要為了一己私利,折斷她的翅膀。
唐若遙眼角微紅:“那你為什麼一路上都不跟我說話?”
秦意濃苦笑:“我不知道說什麼。”
說你不要走嗎?明知道是不能成真的話,說來有什麼意義呢?隻會給唐若遙徒添負擔。雖然自己現在做的也沒有比說“不要走”好,反而更糟糕了。
這幾天她每天都在腦海裡演練,送唐若遙去機場的那天,她要表現得非常冷靜,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彆。一場普通的暫時分彆而已,說不定唐若遙會哭,她還想好了安慰唐若遙的話。
沒想到表現得一塌糊塗的是自己。
她的欲念瘋長,昨天晚上她想,乾脆讓唐若遙累得起不來,直接錯過今天的航班,她就可以多留一天。然後一天又一天,她永遠地留在她身邊,折斷她,囚禁她,視線內,一步都不準離開。
唐若遙除夕那天晚上說不許她穿旗袍出去,還認真地反思自己是不是控製欲過強。秦意濃那時就想:她眼前的愛人大抵不知道,她的控製欲要比她強上一千倍一萬倍,隻是那隻吞噬的巨獸深藏暗處蟄伏,輕易不會露出真麵目,或者包以美麗的外衣。
她不放心讓唐若遙一個人在圈裡闖蕩,所以她拜托韓玉平幫她,韓玉平和她多熟,唐若遙接觸的每一個人,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她的眼皮底下。她可以飛,但要在自己能看到的天空。
她要爭取唐若遙朋友和師長的改觀,她要和她一起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對方麵前,得到他們衷心的祝福,讓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
她要在唐若遙的名字前冠以自己的姓氏,要她從身到心,所有的一切都屬於自己,要她除了自己的身邊無處可去。
這是偏執,秦意濃心知肚明。她對唐若遙的愛,比之常人,多了一份玉石俱焚的執念,一起生一起死,不是口頭說說而已。
但她沒法改變,她得到過那樣熱切的愛,怎麼舍得讓她從自己身邊消失?哪怕一分一秒。
她一直在努力調整,讓這份愛健康一點,最起碼看起來是完美無缺的,但她沒有太多的時間。負麵情緒就在今早鬨鐘響起來的時候,突然爆發了。
她滿腦子都隻有一個想法:留下她,不管用什麼辦法。
她知道自己隻要開口,唐若遙一定會答應,哪怕違約,不拍電影了,哪怕她心裡並不願意,她也會因為她勉強留下。
所以她不能開口,這會葬送她們的愛情。
秦意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麵前的年輕女人:“時間不早了,你該進去了。”
唐若遙咬了咬下唇,憂心忡忡。
秦意濃傾身過去,兩隻手托在年輕女人後腰,和她額頭相抵,輕柔道:“不會不要你的,乖,過了安檢給我打個電話。”
兩人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鬆開。
唐若遙冰涼的發絲緩慢掠過秦意濃的指尖,秦意濃閉了閉眼,把瘋狂的念頭掩飾得了無痕跡,維持著溫柔的體麵,一隻手越過她按住了車門把手,道:“出發了。”
唐若遙不動,說:“我舍不得你。”
“我也是。”秦意濃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說,“等你回來,我們結婚。”
唐若遙這才露出一點明媚的笑意。
她用力地點頭,轉身推門下車,和辛倩彙合,大步向航站樓走去。
秦意濃的臉被重新隱沒進車窗內,片刻,車子駛離機場。
分開的第一天晚上,秦意濃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淋漓。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