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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娛樂圈] 玄箋 19016 字 9個月前

結婚這日, 連天公也作美,是個難得的豔陽天。

晴朗湛藍的高空萬裡無雲, 碧色澄澈,像是一麵透亮的單麵鏡。

下午才過禮,所以賓客也是下午到,但上午剛九點, 院子裡便熱鬨起來。

韓玉平的宅子是三進四合院, 分前院、內宅和後院, 原先閒置的前院臨時用來待客,內宅本來是二位老人的日常起居活動場所, 現在成了舉辦婚禮、酬宴賓客的地方, 後院住著唐若遙和她的室友,婚房也布置在這裡。

唐若遙在房間裡, 聽到外麵的動靜, 像是樂聲, 又摻著嘈雜人聲,想出門看看。她剛有這個念頭, 文殊嫻“咻”一下朝她投過來視線,警惕道:“你想乾什麼?”

唐若遙:“……”

不就是之前趁著她們倆不注意想偷溜到前院看看嗎?而且她是開玩笑的!沒打算真的去!

崔佳人從手機裡抬起頭,道:“老傅親到了。”

唐若遙:“我……”

文殊嫻打斷她:“我去接!你老實待著!”

她交代崔佳人看好她,一陣風似的刮了出去。

唐若遙默然片刻, 方把後半句話補上:“我隻是想知道前邊在熱鬨什麼。”

崔佳人道:“待會兒她倆回來就知道了。”

她不再玩手機,就一門心思地盯住她。

唐若遙:“……”

文殊嫻這一趟去了許久,身後跟著沉穩端莊的傅瑜君, 傅瑜君和唐若遙兩人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文殊嫻滿麵紅光,眼睛發亮地看著兩位沒出去的室友,顯然憋著話要說。

傅瑜君一路走來也看到了,知道她要說什麼,沒多寒暄,找個位置坐下了。

隨著崔佳人一句“有話快說”,文殊嫻打開了話匣子,激動道:“外邊、外邊都是人!烏泱烏泱的。”

唐若遙納悶:“客人到了?”不是說下午麼?

文殊嫻道:“不是不是,是好多穿著紅衣服的,我也不知道具體乾嗎,哦,有一個是樂隊!帶著好多樂器!什麼箜篌、古琴、箏、笛、簫,還有嗩呐。”

原來唐若遙一開始聽到的絲竹之聲是禮樂隊在排練。

文殊嫻道:“還有轎子!就停在前院呢。”

唐若遙還沒說話,崔佳人便衝口道:“八抬大轎嗎?”

文殊嫻猛點頭。

崔佳人不想聽她說了,自個兒興奮地跑出去看,邊跑邊“啊啊啊啊轎子我來了!”

眼巴巴看著的唐若遙:“……”她隻有後院這一畝三分地可以自由活動。

文殊嫻滔滔不絕,唐若遙聽得好奇又忍不住臉熱,傅瑜君終於出聲打斷她:“你都說完了,待會兒唐唐還有什麼驚喜?”

文殊嫻噎住了,忙抱歉地說:“不好意思。”

唐若遙道:“沒事,反正我蓋著蓋頭什麼也看不到。”

文殊嫻:“哈哈哈哈哈。”

傅瑜君露出無奈的笑。

她眼睛下有一圈很淡的青黑之色,唐若遙建議道:“要不你先睡會兒?”

傅瑜君昨晚有夜戲,拍到淩晨再從機場過來,足足有一天一夜沒合過眼,當即從善如流道:“好。”

文殊嫻:“乾脆就睡我們屋吧,就在隔壁,我帶你去。”

傅瑜君站起來:“走吧。”

文殊嫻在前麵領路,走到門口倏地刹住腳,把唐若遙從椅子裡拖了起來,箍住她一條胳膊。

傅瑜君:“……這是?”

文殊嫻:“我怕她跑了!”

傅瑜君:“???”逃婚?她都恨嫁成這樣了,不會吧?

唐若遙:“……”

傅瑜君往耳朵裡塞了倆靜音耳塞,抓緊時間休息,唐若遙繼續在房間裡枯等,期間寧寧和唐斐過來看過她兩次,紀書蘭和芳姨沒有,按照禮節來說她們是秦意濃那邊的長輩,要等拜堂才能見。

她無聊得很,便給秦意濃發消息,半天不見回信。

秦意濃在前院忙得腳不沾地。

重新對賓客名單,挨個兒確認下午抵達的時間,需不需要派車接送,帶家屬嗎?帶幾個,伴侶還是小孩;前院擺滿了嫁妝……說聘禮也成,總之是綁著紅綢帶的箱子,朱漆髹金,流光溢彩,箱麵上擺著各種吉祥的物件兒,金銀玉器,成雙成對。

還要和司儀一遍遍對下午的流程,唐若遙那兒簡單,蓋頭一蒙,上花轎、下花轎,拜堂、送入洞房,之後再出來給賓朋敬酒,秦意濃這兒就複雜得多,她得引著看不見的唐若遙,一步都不能錯。

秦意濃記性是很好的,但她怕出錯,司儀抽查她,每個程序都對答如流,司儀說行了,她還要再多記幾遍。人.肉運吻機秦嘉寧也有她的任務,她當“出轎小娘”,停轎後,她要用手輕輕拉新娘的衣袖三下,新娘才出轎,是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寧寧玉樣的小臉繃著,認真地聽著司儀叔叔和她講,連後院也不去了,跑去扯扯這個袖子,扯扯那個衣擺,進行模擬。

負責唱禮的讚禮者則由江老毛遂自薦,江老是老戲骨,台詞功底好,還有些舊派作風,念的是朗朗上口,意蘊悠長。

十點,江老到了,秦意濃親自去迎,自然得寒暄一番,椅子還沒坐熱,傭人匆匆又把她叫走了。她原先擔心十個小時難熬,現在隻覺得怎麼沒有多一點時間給她準備,萬一不能給唐若遙一個完美的婚禮怎麼辦?

十一點,唐若遙提前用了午飯,坐在梳妝鏡前。

除她以外,房間裡有梁菽、405三位室友、唐斐和寧寧,都很安靜不說話。

唐若遙長發黑直,打散了柔順披在身後,兩鬢微白的優雅老人梁菽,唇角掛著淺淺的笑容,取了一柄木梳,像古代送親出嫁一樣,給她梳頭,邊梳邊開口道: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福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房間裡隻有老人的聲音,帶著老一輩由衷的祝福,不疾不徐,如脈脈流水輕輕淌過眾人心間。

唐斐看著眼前這一幕,鼻頭一酸,率先紅了眼眶。

他仰了仰臉,喉嚨不動聲色地哽咽了下,鬆開寧寧的手,低聲喊了句“文姐姐”,讓她看著寧寧,自己打開門出去了。

唐若遙餘光瞧見了,心頭也浮上淡淡的傷感來。

她這麼想嫁給秦意濃,在這時依舊生出不舍,無怪乎古代那麼多“哭嫁”。

梁菽給唐若遙梳好頭,秦意濃請的化妝師便上前,給唐若遙仔細畫起妝來,文殊嫻幾人在旁邊陪她聊天,寧寧待不住,坐了會兒便跑回了前院,給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抽空喝了口水的秦意濃彙報:“媽咪在化妝啦!”

秦意濃把她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道:“都化了什麼?”

“梳頭!”

秦意濃問:“還有呢?”

韓玉平從旁邊路過聽見,吹胡子瞪眼睛:“你又作弊!”

秦意濃笑了兩聲,把作弊器放下,道:“去玩兒吧,彆跑遠了。”

韓玉平:“哼!”

秦意濃回了他個“略略略”的表情。

韓玉平更重地“哼”一聲,待秦意濃離開後,卻笑了出來。

十一點半,請來的禮樂隊以及轎夫等等開席吃飯,為下午及晚上的忙碌養精蓄銳。韓玉平、梁菽、江老、紀書蘭、405宿舍等另開了一桌,秦意濃坐這桌,給伴娘們敬酒。

她有點緊張,幾句感謝的話卡了兩次殼,最後一口把酒悶了,杯口倒懸,一滴未剩,心意很足了。

秦意濃再去另一桌敬酒,文殊嫻和崔佳人小聲咬耳朵:“你有沒有看到秦影後臉紅?”

崔佳人確信:“看到了。”

文、崔二人交換了個眼神,嘿嘿嘿。

傅瑜君端起果汁抿了口,掩去了眸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一點左右,賓客陸續到來。

先來的這位誰也沒想到,是紀雲瑤。

紀雲瑤本來不在擬邀名單裡的,奈何她實在幫了秦意濃好大一個忙,秦意濃有點把她劃到自己人範圍裡,又擔心紀雲瑤將來知道要和她置氣,便加了她一個。

紀雲瑤向穿著紅馬褂的門童奉上喜帖,一位門童清清脆脆道了聲:“紀小姐請。”在前麵領路。

另一位則小跑著進去通稟。

紀雲瑤邊走邊瞧,處處張燈結彩,眼神裡興味盎然。

秦意濃已經準備去化妝了,聽到紀雲瑤的名字,又走了出來,在半路迎到她。

紀雲瑤再沒陰陽怪氣,反而有模有樣向她揖了一禮,嘴角噙笑道:“小姑。”

秦意濃笑著回禮,做了個“請”的手勢。

紀雲瑤:“有勞。”

行到中途,傭人奉韓玉平的命過來催秦意濃去化妝,秦意濃還沒說什麼,紀雲瑤主動道:“小姑快去吧,我隨便轉轉。”

秦意濃怕趕不及,隻得匆匆去了。

紀雲瑤閒庭信步似的轉了幾圈,踮腳摘下一根樹上的紅綢帶,又按原樣係了回去。她拉過院內奔走的一位傭人,問道:“新娘子在哪兒?”

能進來的不是自己人就是客人,對方痛快答了:“在後院呢。”

“怎麼走?”

“從那邊左拐,有個門,一直走就到了。”傭人給她指了路。

“謝謝。”

紀雲瑤循著他指的方向走,遠離了敲敲打打的前院,到了相對清淨的後院。後院比前邊還要喜慶,紀雲瑤走得很慢,手不時撫上掛滿了紅燈籠的回廊廊柱,指尖掠過涼滑的紅綢。

後院走動的人很少,貼了“囍”字的那間安靜無聲。隻有一間房裡傳來談話聲,紀雲瑤走近了,聽出其中一道是屬於唐若遙的。

紀雲瑤剛要推門而入,想起來按照她所知的禮節,她作為秦意濃這方的親戚是不可以進去的,但她又實在想看,在門口躊躇不決。

“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紀雲瑤回頭。

麵前站著一個年輕的女人,眼睛大而圓,非常有神,她手裡拿著一顆紅通通的蘋果。

紀雲瑤看著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沒等她開口,隻見眼前的人一副活見鬼的樣子,半晌,才往後退了兩步,不卑不亢道:“紀總。”

紀雲瑤單手後背,淡淡地嗯聲。

答應就行了,完全沒有了解對方是誰的必要。

文殊嫻:“紀總你怎麼在這裡?”

紀雲瑤:“我來做客。”

文殊嫻:“哦。”她不想和紀雲瑤獨處,道,“勞駕您讓讓?”

紀雲瑤讓路。

文殊嫻走到門口,剛想推門而入,聽得身後人問道:“你是唐若遙什麼人?”

文殊嫻屏住呼吸:“我是她室友。”

她也沒問“你呢”,實在沒這個膽兒。

“你叫什麼?”

“文殊嫻。”

紀雲瑤依舊嗯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文殊嫻等了會兒,沒再聽到紀總的吩咐,趕緊推門進去了。

紀雲瑤趁著文殊嫻推開門的縫隙,迅速探頭往裡瞧了眼,梳妝鏡前坐著一個身著火紅嫁衣的人影,應該就是唐若遙了。

那畫麵倏忽即逝,紀雲瑤意猶未儘地收回了目光。

文殊嫻把門關好。

傅瑜君接過她手裡的蘋果,嘖道:“讓你拿個東西你去那麼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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