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遙問:“是什麼?”
秦意濃道:“今年的金槐獎,你又入圍了最佳女主。”
唐若遙了然,說:“《本色》麼?”
她是個產量不怎麼高的演員,運氣也不錯,拍的電影都順利上映了,唯一的存貨隻剩下剛殺青不久的《蕭紅》,能讓她被提名的除了《本色》沒有其他。
唐若遙問:“你入圍了嗎?”
秦意濃點頭。
唐若遙笑著說:“那完了,我這次最佳女主又拿不到了。”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二人確實有差距,秦意濃公交車上那段哭戲都上了熱搜的,沒看過電影的人都跟著哭得稀裡嘩啦。
秦意濃道:“萬一爆冷呢?”
唐若遙睜大了眼,說:“你說我拿獎是爆冷?”
秦意濃馬上反應過來:“哈哈哈我錯了。”
唐若遙提起被子抖了抖,道:“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秦意濃鼓勵她:“加油,慢慢來。”
唐若遙不急不躁,道:“嗯。”
頒獎禮沒懸念,唐若遙不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上麵,問道:“最近有沒有合適的本子找你?”
秦意濃暫時不答,反問道:“你就那麼希望我去拍電影?”
“也不是希望,就是覺得……”唐若遙端詳著秦意濃的臉,天庭飽滿,線條流暢簡潔,天生就是適合大銀幕的臉,說,“你這樣的人,如果不演戲的話太可惜了。”
秦意濃看了看她,說:“我讓安靈幫我注意一下。”
唐若遙嘴唇囁嚅,欲言又止。
有時候她很矛盾,一方麵說服秦意濃,自己減少工作在家陪她不是犧牲,一方麵秦意濃為了她不再接戲,一心從商,卻讓她充滿愧疚。
秦意濃大約猜得到她的想法,道:“有件事我從來沒有對彆人說過。”
唐若遙動了動唇,輕聲問:“什麼?”
秦意濃薄唇微抿,說:“我其實沒那麼喜歡表演。”
唐若遙:“……”
秦意濃看她一副有點受打擊的樣子,道:“但我也不是一點都不喜歡,隻是沒你們那樣的熱愛,而且付出的努力並不少,你不用覺得……嗯……”
她卡了下殼,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
唐若遙說:“我懂。”
秦意濃作為目前華語影壇殿堂級的女演員,演技令眾人難以望其項背,如果當眾說出這樣的話,恐怕要被同行的唾沫淹死。
但唐若遙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她也隻會對自己一個人說。
秦意濃神情平靜道:“我當年進這個圈子是個意外,後來是出不去了,我唯一能做好的就是演戲這件事,所以一直沿著這條路走了下去。”
秦意濃是屬於“乾一行愛一行”的人,而不是像唐若遙那樣愛一行才去乾一行,高中就全心準備參加藝考,進入專業表演院校學習,投身演藝事業,並且不出意外,會為表演事業奉獻終身。
秦意濃作為演員很敬業,可以說是愛,她享受表演,享受每一段不同的人生。但同樣的,她的路越走越寬以後,她也喜歡從商,喜歡會議桌,喜歡她手下的員工,喜歡和大家為了同一個目標奮鬥,喜歡做慈善,喜歡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物質和精神上的滿足。
她這輩子唯一能稱得上熱愛的,隻有唐若遙。
說她是戀愛腦也好,浪費天賦也罷,秦意濃滿心滿眼的都是她,一切都要無條件為愛她這件事讓路。
但秦意濃沒和唐若遙說最後兩句話,隻說到她的愛好很廣泛,演戲隻是其中之一,沒必要把它看得太重,她現在更喜歡開公司、談生意、簽合同。
唐若遙聽完,低著頭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秦意濃:“遙遙?”
唐若遙抬起眼簾,幽幽地道:“我能說句實話嗎?”
秦意濃溫柔道:“你說。”
唐若遙說:“我好嫉妒你。”
多少人想要她的表演天賦求而不得,對她來說卻隻是一個小小的愛好而已,同樣都是人,一個鼻子兩隻眼,差距怎麼這麼大?
秦意濃莞爾,識時務地自覺將臉頰湊上去:“來,咬吧。”
唐若遙忿忿地咬了她臉頰兩口:“我要告訴林老師!”
秦意濃:“嗯?你什麼時候和她那麼熟了?”
唐若遙:“不熟,但我知道我告訴她了她肯定要罵你。”
秦意濃笑道:“你舍得嗎?”
唐若遙當然不舍得,於是又咬了她兩口。咬著咬著,秦意濃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冷白的指節曲起,抓在床單上,氣息不穩道:“遙遙……”
唐若遙在忙正事,含混應道:“嗯?”
秦意濃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低哼,咬住下唇:“我……”
唐若遙抱住她,親.昵地在她耳畔低低道:“不喜歡?”
“不是……”
“那是什麼?”
秦意濃按捺不住,主動回抱她,聲音比方才低了許多:“遙遙……我想你……”最後兩個字她吐在唐若遙耳邊,呢喃似的,隻有情人能聽見。
年輕有無限可能,在秦意濃的細心教導下,唐若遙漸漸地掌握了訣竅,並且一一付諸實踐。
夜深了。
秦意濃枕在唐若遙的臂彎裡,感受著對方細長指節在自己發絲間不緊不慢地穿梭,輕微扯動頭皮帶來的酥.麻,不由自主地再度往她懷裡靠了靠,激情過後的擁抱,連靈魂的距離都比平時要接近。
唐若遙低頭吻了吻秦意濃的鼻尖,邀功般問道:“老師,我學得怎麼樣?”
秦意濃懶洋洋地半眯著眼眸:“尚可,差強人意。”
唐若遙笑道:“那你再教教我?”
秦意濃掀起眼簾,定定地瞧了她一眼,冷不丁道:“什麼都要我教,我難道天生就會的嗎?你不會自己去學嗎?”
唐若遙頓時懵了:“我……我去哪學?”
秦意濃背過身去,沒好氣道:“我管你去哪學。”
唐若遙是初戀,自己也是初戀,按理說兩人是同一起跑線。憑什麼自己就要當唐若遙老師,一直教她這種東西啊?她也會害羞的好嗎?她比唐若遙還要害羞!結果她一邊被!還要一邊教,這到底是什麼人間疾苦?
兩人當年意外發生關係後,秦意濃為了在唐若遙麵前營造自己情場老手的人設,暗地裡背了一本情話寶典,還有一些特定場合說的羞恥得不行的話,也沒人教她啊。她從一開始對著鏡子磕磕絆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一想到要對著唐若遙說,她整個人就像隻煮熟了的螃蟹,血氣上湧,耳朵通紅,到後來麵不改色,信口拈來,她容易嗎?
她為了讓唐若遙體驗好一點,也怕暴露她其實和她一樣生疏的事實,第二次之前研究了一大堆有關那什麼的資料和實用技巧,夢裡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每天精神不濟。
唐若遙什麼都不知道!
秦意濃越想越氣,一把扯過被子把自己的頭蒙了起來。
唐若遙:“???”
她素以十級秦學家自居,此刻卻瞧不出自家老婆生的是什麼氣。
是自己方才太過火了嗎?她的反應明明不是啊,還克製不住地抓出了兩道印子。
唐若遙百思不得其解,不管,先哄了再說。
唐若遙掀開她按得死死的被角,費勁地鑽了進去,從背後抱住她,柔聲道:“寶寶。”
秦意濃緊閉雙眼:“不要和我說話。”
唐若遙哪能真聽她的,手臂再度收緊,低柔地道:“老婆。”
秦意濃不接話。
唐若遙說:“我錯了。”順著秦意濃繼續道,“你讓我自己學我就自己學嘛。”言罷,厚著臉皮親親她臉頰,“但我學完不還是要和你實踐麼。”
秦意濃轉過來睨了她一眼。
唐若遙見到了曙光,再撒嬌一樣地蹭了蹭她,軟聲道:“你畢竟比我先實踐了兩三年,也要給我追上你的時間嘛。”
“兩三年?”秦意濃忽而挑起眉梢,神情玩味。
唐若遙:“對啊。”她在秦意濃的注視下漸漸生出狐疑,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難道不對嗎?”
秦意濃語氣開始上揚,眼裡也有了笑意,說:“就是不對啊。”
唐若遙:“???”
秦意濃說:“你再仔細想想。”
唐若遙想不出來,虛心請教道:“哪裡不對?”
秦意濃看著她,說:“四年前你被下藥的那個晚上,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唐若遙眉尖微蹙。
秦意濃端詳她半晌,將她的右手牽過來,低頭在她修長的中指指尖輕輕地吻了一下。
“記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