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喝了半杯水，才初步地緩過神來，她揮揮手，讓關菡退下，給唐若遙打了個電話。
嘟了三聲，對麵接起來，聽筒裡響起清冷而不失溫柔的聲音：“寶寶。”
秦意濃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她兩根手指撐著額頭，唇齒間溢出了一聲笑。
唐若遙會意，唇角微翹，道：“你看到了？”
秦意濃坐在椅子裡，垂眼看著自己搭在桌麵的手，似嗔非嗔地說：“你乾嗎呀？”聲音帶上了江南的鄉音，又甜又軟。
唐若遙也用同樣的鄉音道：“哄你開心呀。”
一陣害羞湧上來，秦意濃撐在額頭的手指下移，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軟語道：“可是好奇怪。”
“哪裡奇怪？”
“彆人都說你很奇怪，你的粉絲還說是我逼你的。”
“彆人的話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道理是這樣……”秦意濃咬了咬唇，說，“但她們好像更喜歡你了。”
唐若遙依舊柔聲細語道：“但她們都會知道，我不喜歡她們，我隻喜歡你。”
秦意濃垂眸一笑。
唐若遙：“你先好好工作，中午我去給你送飯，我們一起吃。”
秦意濃微怔。
旋即她想起來，她們倆已經公開了，唐若遙可以光明正大來看她了，不用偷偷摸摸地，低著頭，戴著墨鏡和口罩，避開所有人的注意，讓關菡領她上來。
掛斷電話後，秦意濃無心工作。她在辦公室裡莫名亢奮又漫無目的地走了兩圈，把唐若遙那條示愛的微博截圖，發給了林若寒。
林若寒上午忙著工作，過了十幾分鐘才回她：【？？？幾天不見，唐老師又騷上一層樓】
林若寒：【話說我今天早上看到了，故意不來觸你的喜氣，以為能逃過一劫】
林若寒深吸一口氣，打字商量道：【能不能放狗一條生路？？？】
秦意濃：【哈哈哈哈哈不行】
林若寒：【你等著！】
秦意濃把截圖發了朋友圈，設置了幾個分組可見。秦意濃看著小紅點的數據不斷地增加，都是朋友的點讚和回複。
好友1：【萬萬沒想到戀愛後的秦總是這樣的秦總】
好友2：【喪心病狂！】
好友3：【令人發指】
好友5：【這波恩愛秀得可以，我飽了】
唐若遙在來公司的車上刷到這條朋友圈，評論道：【愛你[飛吻]】
秦意濃回了個：【[飛吻]】
有兩人共同好友的紛紛大呼不忍直視。
手機震了下。
唐若遙發來私聊：【我快到了】
秦意濃拿起桌上的固話，撥了個內線電話給關菡，含笑吩咐道：“唐老師來了，你去樓下接她。”
關菡麵無表情地從桌後站起來，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辦公間，乘電梯下樓。
秦意濃公司整體遷移，現在是新地址，不久以後唐若遙的工作室也會開在這棟寫字樓裡。一輛純黑色的邁巴赫停在嶄新的大廈前，西裝革履的司機從駕駛位下來，繞到後麵，彎腰拉開了後車門。
車裡下來一個年輕女人，穿緊身白裙，外搭橄欖綠外套，身材曲線玲瓏有致。皮膚白皙若美玉，巴掌大的臉上則架著一副墨鏡，露出來的下頷線條精致優越。
來往的路人不由將視線落在這位氣質出塵的年輕女人身上，看著有些眼熟，但再一眼，便看到她手裡提著的保溫飯盒，與她周身氣質並不相襯。
司機恭敬道：“夫人，要我送您進去嗎？”
“不用，你回去吧，傍晚下班再來接我們。”唐若遙一手提著保溫飯盒，抬頭看一眼大理石台階上的玻璃門，拾級而上。
快到中午下班時間，一樓大廳的前台妹子，有些懶散地歪在椅子裡。
五月底，快六月了，天氣已經升溫，但還沒到開空調的地步，前台妹子是個天生怕熱的，現下便隨手拿了一本雜誌，當作扇子，輕輕地給自己扇著風。
自動感應的玻璃門打開，走進來一個提著保溫飯盒的年輕女人。
大廳裡燥熱的空氣陡然一清，增添了幾分涼意。
前台妹子對這台行走的人形冷氣空調很有好感，即使對方戴的大墨鏡擋住了半張臉，但光看另外半張，前額飽滿，下頷流暢簡潔，秀鼻紅唇，長發披肩，肯定是個美人。
還是個冷美人。
美人是全人類的財富，前台妹子坐得端正筆直。待那位冷美人走近了，她站起來，端起職業標準的商務微笑：“您好，請問您找誰？”
美人開口了，聲線清冷：“你好，我找……”
前台盯著她開合的紅唇，一心二用地想：乖乖，怎麼有人連唇型都這麼好看，快趕上她們老板了。
話音未落，電梯門便開了，裡麵走出來一個白色職業裝的女人，戴銀質半框眼鏡，相貌端正斯文，隻一張臉不苟言笑，眸底仿佛藏著經年不化的雪山。
她目不斜視地走了過來。
大廳裡的溫度陡然再下降了幾度。
前台妹子連忙問好：“關助理。”
關菡淡淡點頭，看向唐若遙，語氣沒有絲毫起伏：“請跟我來。”刻意省去了稱呼。
唐若遙頷首：“有勞。”
兩座冰山都走了，前台妹子鬆了口氣。
等她們倆一前一後進了專用電梯，背影消失不見，前台妹子坐了下來，念念不忘地思索著方才見到的冷美人，不知道是不是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她覺得對方特彆眼熟，她這般想著，低頭自然而然地將視線落到了當扇子的時尚雜誌上，這期封麵是她們大老板的女朋友唐若遙。
她腦中白光一閃，驟然睜大了眼睛。手指幾乎有些顫抖地蒙住了封麵上唐若遙的眼睛，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下半張臉。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險些發出一聲尖叫。
公司內部員工群-
前台妹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事1：中午吃啥？食堂約嗎？-
前台妹子：老板娘來巡查了啊啊啊啊啊啊！-
同事2：哪個老板娘？
前台激動得手都在抖，打字錯了好幾個，她索性言簡意賅道：【唐弱要】
還是錯了兩個字。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群裡炸了，所有盼著下班的員工們紛紛躁動起來-
同事3：在哪？-
前台妹子：剛上電梯，應該是去的秦總辦公層，估計已經到了
傳媒公司，底下員工很多年輕人，老板秦意濃又是個出手大方、平易近人的，公司的氛圍輕鬆活躍。正應了那句話：腳快有，腳慢無。
前台妹子一句話發出來，秦意濃辦公層的幾扇辦公室門呼啦啦同時打開，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咻的鑽了出來，在走廊裡四處放風。
彼此交流個眼神，特.務接頭似的，壓低聲音問道：“來了嗎？”
“不會已經過去了吧？”
“聽說和關助理一塊上來的，你們看到關助理了嗎？”
“誰去關助理辦公室看一下？她回來了沒有？”
“……還是在這等吧。”
秦意濃的辦公室在最頂層，電梯直升上去。
唐若遙摘了墨鏡，提著保溫飯盒的那隻手指節攥緊，有一點緊張。
萬一她碰到秦意濃公司的員工，他們認出來後會怎麼稱呼她？自己又怎麼回複呢？
不一定會遇到，之前來的幾次，就沒遇到過彆人。她偏頭看了眼肅容的關菡，默默地心道：有關菡這座門神在，省了不少麻煩。
但她又想：她特意摘了墨鏡，就是想讓員工看到她的臉，為自己正一下名分，關菡在側，萬一大家沒顧上看她，先躲起來了呢？
她胡思亂想著，前方的關菡忽然停下腳步。
“唐老師。”她說。
唐若遙抬起眼眸，看到了麵前的情景。
走廊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眼望去全都是公司員工，男男女女，個子高低不等，還假裝四處看風景，實則一個個餘光都在注意她。
唐若遙：“……”
關菡平板出聲道：“唐老師，需要我把他們趕回辦公室嗎？”
以前關菡是絕不會這麼問的，唐若遙懷疑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管有沒有，箭在弦上，唐若遙清了清嗓子，神情自若地淡道：“不用，我就是來送個飯，彆打擾他們。”
關菡眸心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
她說：“唐老師請。”言罷自發地退居身後，就像她在秦意濃身邊一樣。
唐若遙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小腿一邁，走進走廊。
第一個員工“無意”看到她，臉上的肌肉因為緊張抖了抖，道：“老板娘好。”
老板娘好。
老板娘好。
老板娘。
誰發明的稱呼？這麼好聽。
唐若遙忍住沒有讓自己的笑容過於燦爛。
她淺淺地彎一下唇，萬分和氣道：“你好。”
這員工反倒傻笑起來。
誰說老板娘高冷的？網上說的果然沒錯，老板娘隻對外人高冷，他們都是秦意濃的員工，這是愛屋及烏了。
這一下猶如開閘放水，那些“看風景”的員工齊刷刷地轉過頭來，齊刷刷地道：“老板娘好！”氣勢如虹。
唐若遙險些被嚇住，她長睫顫了一顫，很快穩住，溫聲道：“大家好。”
大家依舊齊刷刷地看著她，眼睛一雙比一雙亮。
這是他們大老板秦意濃的女朋友！剛剛出櫃的女朋友！來巡查了！
低頭瞧見保溫飯盒，哦，來送飯的！管它呢！
她來了！
啊啊啊啊啊！
唐若遙抿了抿唇，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於是她說道：“大家辛苦了。”
一個性子活潑的圓臉女生後腳跟一碰，立正，朗聲道：“為人民服務。”
唐若遙又笑了。
秦意濃的員工真有意思。
唐若遙向關菡招了招手，關菡附耳過去。
圍觀員工眼睛更亮了，一齊在心裡：哇！連關助理都使喚得動，不愧是老板娘！
聽完唐若遙的話，關菡低聲道：“你問秦姐吧，我做不了主。”
唐若遙心想也是，但她麵前杵著這麼多人也不是辦法，唐若遙猶豫要不要開口讓他們進去，自己要是真開口了，會不會顯得拿老板娘的架子啊？
唐若遙咬了咬下唇，看向關菡。
還是讓她來吧。
關菡會意，環視眾人：“你們……”
“都不用上班了嗎？”一道冷冷的聲音打斷她，秦意濃大踏步走過來，總是春風含笑的臉上卻罕見地麵無表情，甚至透出冰冷的怒意。
“秦總。”眾人站直了，畏懼地低下頭。
“秦姐。”關菡道。
秦意濃筆直地走向唐若遙，側身擋住眾人窺探的視線，臉上的寒意飛快消融，柔聲問道：“他們欺負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