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崔佳人半摟半抱著醉醺醺的傅瑜君,往外走出幾步,回頭看著愣在原地的關菡。
“關總?”
關菡神魂歸位,嗯了聲,道:“我們走吧。”
傅瑜君身形搖搖晃晃,帶得崔佳人也是左搖右擺。
關菡亦步亦趨,慢慢地走在傅瑜君另一側,隨時準備出手扶住她。傅瑜君腳下一崴,整個人不受控製往下栽,崔佳人挾住她的胳膊,跟著往前踉蹌了幾步。
兩人前栽的趨勢被一條手臂阻住,傅瑜君醉眼朦朧地抬頭,正對上關菡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
“謝謝關總。”她忽然驚呼出聲,“關——”
關菡一言不發地圈過她的腰,對目瞪口呆的崔佳人道:“我來,我力氣大。”
關菡拉住傅瑜君一條胳膊,矮身下蹲在她麵前,一落一起,便將傅瑜君輕輕鬆鬆地背了起來。
她漆黑的瞳仁靜靜地注視崔佳人。
“不走嗎?”
崔佳人合上下巴,道:“……我來帶路。”
崔佳人看了一眼她背上的傅瑜君,傅瑜君睜著眼睛,專注地凝視看著她前麵人的後腦勺,那種眼神要怎麼形容呢?像看著遙不可及的夢,觸碰不到的背影,說不出的悲傷。
她的雙手自然下垂,甚至不敢圈住對方的脖子。
她再看關菡的表情,關菡目光筆直地盯著前方的路,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柔軟和動搖。但她彎曲的腰,溫柔托背的動作,平穩的步伐,無不和她的冷漠背道而馳。
崔佳人想起來,今年上半年《武則天》拍攝期間,她們曾經在宿舍群裡對話,傅瑜君曾經反駁文殊嫻說關菡溫柔。她們倆以前一塊去看她話劇時,關菡雖然經常麵無表情,但對傅瑜君有求必應,簡直無底線的縱容。
感情這回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誘使傅瑜君淪陷至此、非卿不可的決心就是關菡待她的與眾不同。
她們宿舍四個人,唐若遙和傅瑜君不約而同選擇了地獄模式,文殊嫻忙於事業,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情投入戀情,人不在壓抑中滅亡,就在壓抑中變態,高壓工作讓她有些被娛樂圈大染缸同化,為了解壓和滿足生理需求,隻走腎不走心。
隻有她循規蹈矩,和青梅竹馬男朋友順順遂遂走到今天,柴米油鹽,鬨過最大的矛盾不過是臨時加班然後失約之類的,吵架都不會超過一天。
平平淡淡,是她最大的福氣。
“關總。”崔佳人送她們倆到門口關菡停車的地方。
關菡看向她。
崔佳人說:“我年底結婚,希望關總能賞臉參加。”
關菡頷首:“一定。”
關菡開了車門鎖,兩人合力將傅瑜君塞進後座,關菡給她蓋了條毯子,方關上後車門,繞到前麵坐進駕駛座。
崔佳人站在降下的車窗外向她揮了揮手,關菡點頭,驅車離開。
傅瑜君躺在後座,車子晃
得她胃裡翻湧,不舒服地哼哼著,她撐著沙發坐了起來,腦袋斜靠在車窗,倒是不再哼哼了,但看起來更難受了。
關菡頻頻從後視鏡裡看她,一顆心攥了起來。
她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微微偏頭,柔聲安撫道:“就快到家了,你再忍一忍。”
傅瑜君臉上都是汗,皮膚蒼白,她甩了甩頭,勉強辨彆眼前的人,不忘客氣道:“麻煩關總了。”
關菡兩道秀眉幾乎擰出一個疙瘩。
她現在隻想狠狠捏一下她的耳朵,讓她一口一個關總。
黑色轎車駛進小區的地下停車庫,關菡把她從後座搬出來,盯著她因為醉酒微紅的耳尖看了一會兒,拇指在上麵輕輕撫了一下。
傅瑜君逞強道:“我自己能走。”
關菡很久沒有展現自己的暴君本色了,傅瑜君住的小區安保嚴密,地下車庫放眼望去更是空無一人,她索性將傅瑜君打橫抱了起來。
傅瑜君:“!!!”
幸好她現在“喝醉”了,否則她的臉現在紅成猴屁股,就要暴露了。
人雙腳懸空,無一托物,會條件反射地抱住什麼東西,她緊緊地環住關菡的脖子,一邊道:“放我下來。”
關菡置若罔聞。
她手裡還有傅瑜君家的電梯卡,熟練地刷開了門,將她橫著抱進去,豎著站直在電梯裡。
傅瑜君:“……”
光抱這一段路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把自己抱上床啊。
她是真的醉了,憑借最後一絲意誌維持清醒,所以站得歪歪扭扭,背貼在角落裡維持平衡。關菡餘光注意著她,眼睛看著電梯上行的數字。
樓層到了,關菡將她半扶半抱到大門口,說:“開門。”
傅瑜君直愣愣地盯著鎖,四處找東西:“去哪兒了?之前還在的。”
關菡:“你乾嗎?”
傅瑜君問:“我手呢?”
關菡:“……”
關菡把她的手牽起來,提到她眼前,說:“在這裡。”
傅瑜君不說養尊處優,但也是百般寵愛長大的,又是精於保養的女藝人,皮膚光滑細膩,指尖落在上麵,像是撫過上好的玉石。
走廊裡的光線暖黃,照得她那隻手自帶柔光。
關菡忍住傾身吻她指尖的衝動,偏開目光,將她的手放在指紋鎖上,指紋驗證成功。
“密碼還記得嗎?”
“記得。”
傅瑜君按了一組數字,門鎖“哢噠”開了,關菡拉開大門,兩人一前一後進去,關菡的手還抓著她的胳膊,以防她摔倒。
“謝謝你送我回家。”傅瑜君扶著玄關的鞋櫃,回頭說道,沒有邀請關菡進來的意思。
關菡默了兩秒,道:“那我先走了。”
“再見。”
“再見。”
關菡轉身出去。
傅瑜君把鞋一脫,在玄關門口的地上就地躺下了,閉眼睡覺。
準備關上門的關菡:“……”
她就是這麼過日子的嗎?這祖宗。
關菡輕輕拍她的臉:“醒醒。”
“彆……吵……”傅瑜君把臉偏向一側,含糊地呢喃著。
“你這樣睡會著涼。”
“……”
“傅瑜君。”
“……”
關菡歎了口氣,把傅瑜君抱起來,走向開著門的臥室。走到半途,她放慢了腳步,最終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不動。
傅瑜君好像睡著了,乖巧地依著她的心口,從關菡的角度低頭看過去,睫毛纖長濃密,精致的鼻梁和嘴唇,無一不是造物的恩賜。
她微微低下頭,情不自禁地朝著微張的紅唇吻去。
傅瑜君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隻要再近一些,她可以得到更多,軟的,熱的,滑的,濕的,上次一掠而過的吻重複在她的夢裡出現。
夢裡隻有她們兩個人,傅瑜君雙手捧著她的臉,吻得投入而深入。兩人忘情地抱在一起擁吻,管它天崩地裂,讓跳動的野火肆意燃燒。
關菡在離女人的唇瓣還有三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緩緩離開。
她把傅瑜君抱到了主臥的大床上,給她蓋上被子。
傅瑜君半仰著頭,露出潔白修長的脖頸,秀眉緊鎖,嘴唇乾渴地開合,關菡湊近了聽。
“水……我要喝水……”
關菡給她倒來水,扶著她坐起來喝,傅瑜君喝得不大順暢,一半喝了一半沿著下巴往下滑,洇濕了身前的一片衣料。
關菡忙裡忙外地給她擰來毛巾擦身,閉著眼睛給她換了睡衣。傅瑜君不老實亂動,關菡的手沒個準頭,偶爾觸碰到不該碰的,頓時指節僵硬,動作都跟放慢了八拍似的。
等換完衣服,關菡出了一身的汗。
傅瑜君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長睫斂下,在眼球處投下一小片陰影,掩蓋了那雙深茶色的漂亮眼眸。
關菡指尖撩開她額前的發絲,目光溫柔,彎腰落下淺淺一吻。
傅瑜君手指動了動,側身抱住她的腰,臉頰依戀地蹭了蹭,自言自語道:“毛毛彆動,讓我抱一會兒。”
毛毛是她家的狗,已經在她口中出鏡多次。
關菡沒有拿開她的手,任由她抱著,許久以後,關菡側躺下來,將傅瑜君輕輕地摟進了懷裡,下巴抵著女人柔軟的發絲。傅瑜君在她懷裡調整到舒服的睡姿,沉沉睡去。
那天關菡究竟什麼時候走的,傅瑜君不清楚,她醒來身邊已經沒了對方的溫度,隻有枕頭上留下的一根發絲,證明並不是她的一場夢。
兩人默契地都沒有提那天的事。
半個月後,傅瑜君如期進組,是一部原創武俠劇。關菡陪傅瑜君進組,遇到了一位老熟人,劇組的武術指導是她爺爺的徒弟,關菡管對方叫瞿師叔。
這種師承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何況關菡小的時候,經常在爺爺的武館裡見到對方,還受過對方的教導,說
親叔叔也不為過。
傅瑜君怎麼可能放過這個了解關菡的好機會。
她經常和武指瞿清聊天,把話題帶到關菡身上,武指說關菡是那一批弟子裡資質最好的,學得又快又好,就成了大夥兒的頭兒,師父不在的時候她這個大師姐負責操練師弟師妹。
小孩子都愛躲懶,天天練武累死了,好不容易師父不在,怎麼肯按部就班地操練功夫?
瞿清道:“她第一次帶師弟師妹那天,訓練場隻來了三個人,那批小弟子一共有二十幾個,隻來了三個。”他比出三根手指,十分的寒磣。
傅瑜君:“啊?”
她笑著瞟了眼關菡,關菡一臉無語,瞿師叔哪兒都好,就是嘴巴大。
傅瑜君好奇地問大嘴巴瞿清:“後來呢?”
瞿清道:“她就帶著那三個人,把附近的幾條街翻了個底朝天,網吧、租書店、小河邊,一個一個都逮了回去,一頓猛揍,揍得三天都下不了床。”
傅瑜君:“哈哈哈哈好凶啊。”
瞿清笑道:“女孩子凶點兒好,不會吃虧。”他看看麵前的傅瑜君,補充道,“當然,像你這樣的也很好。”
傅瑜君仿佛意有所指,又似乎是隨口一說:“我也覺得凶的好。”
在旁邊一言不發當吉祥物的關菡瞧了她一眼,神情不明。
瞿清又說道:“小菡十六歲還是十七歲的時候交了個男朋友,比她小一歲,是武館裡的師弟,後來那師弟劈腿,小菡二話不說,揍得他臥床不起,立刻分手了。”
傅瑜君眉梢輕輕地往上挑了一下:“劈腿?”
關菡不是說性格不合麼?
瞿清道:“是啊,年紀輕輕,擔當沒學會,淨學會渣了,照我說還是揍輕了,我要是她,非打斷那兔崽子一條腿不可!”
關菡清冷出聲道:“斷了,斷的右腿,再搭一隻左手。”
瞿清笑道:“是麼?那挺好。”嘴大兼八卦的瞿師叔問道,“你現在怎麼樣?有沒有中意的心上人?”
關菡沒說話。
瞿清識趣,不多問,端起茶缸優哉遊哉走了。
傅瑜君坐近一點,肩膀輕輕地懟了一下關菡的肩膀,關菡撩起眼皮,掀她一眼,冷冷淡淡的:“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