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聞言,蘇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想到女兒正傷心著,她連忙收住笑,欲要移步上前安慰,就聽蘇老爺喊她:“夫人,快過來。”
蘇老爺也是哭笑不得。
也不知是壞是好,女兒嫁出去沒幾天,居然知道哭了。
以前她就是跌倒摔破膝蓋,眉頭也不會皺一下,更彆論哭。
“來了,管家,上茶。”蘇夫人這是又心疼又高興,女兒想她想得都哭了,她身上幾夜輾轉難眠的難受一下子就消失了,現在分外神清氣爽,連身子骨都輕了幾分,邁出的腳步格外輕快。
她笑容滿麵過去,蘇老爺輕咳一聲,讓她收著點,蘇夫人整整臉,坐下後一臉關愛看著她家苑娘,眼裡滿是止都止不住的笑意。
“苑娘……”管家拿來嶄新厚厚的蒲團,蒲團已放好,苑娘卻是隻呆呆地望著嶽母,一動不動,常伯樊太無奈,好氣又好笑,不得不當著嶽父嶽母的麵再三提醒她:“敬茶了。”
他說話的距離太近,氣息打在了她的耳朵上,迷惑不解的蘇苑娘從喜眉笑眼的娘親臉上移開眼,看了他一眼,便屈下膝,心不在焉地往下跪。
他們娘子又不知神遊去何方了,管家接過下人送上的茶,忍著笑往她跟前奉。
“苑娘,端茶。”還沒回過神呢,常伯樊隻得接著提醒。
呀,是了。
蘇苑娘抬頭端茶,看到了滿臉笑容看著她的管家。
是老叔,好久不見了。
老叔陪她爹爹走到了在人間的最後一刻,爹爹走後不久,他也沒了。
“老叔。”蘇苑娘叫了他一聲。
“是,娘子,老奴在著。”管家蘇木楊見娘子呆呆喊他,心軟成了一灘水,半佝僂著的腰一個往下放,跪坐到了娘子身邊,端著盤子往她身前放,往她手中遞茶,“娘子,接茶跟姑爺向父母敬茶嘍。”
蘇苑娘看看木盤當中的茶,點點頭,伸出雙手。
“娘子,小心點,茶燙。”
高堂上,蘇夫人忍俊不禁,抬手拿袖擋嘴,跟蘇老爺竊竅私語:“我怎麼看著更呆了?”
自女兒進來,蘇老爺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他這廂好笑,也有些心酸:“是真想咱們了,傷心了。”
苑娘一見到他們,眼淚攸地一下就掉了下來,她在他們身邊何曾有過這樣的時候?不是想的,還能是何事?
至於姑爺會不會欺負她,蘇讖暫時相信他是不敢的。從他向蘇家提親到他們成親也有七八個年頭,蘇讖自認看人還是有點眼準的,如若不是常伯樊對他家苑娘至少有七八分的真心,他們夫妻倆絕不可能把苑娘交付到他手裡。
倒是常家家族人多紛雜,雖說常伯樊是一府之主,一族之長,但常氏一族不是他的一言堂,且因他年輕,他現在正是他建立威信的時候,他自身已有諸多要解決的問題,恐怕幫不上苑娘什麼忙,苑娘反而會成為一道彆人向他示威開刀的耙子。
但無論嫁給誰,都會出現問題,更何況富貴豈是那麼簡單容易能享的?常伯樊好歹位及常府眾人之上,需卑躬屈膝的人少,苑娘嫁予他,至少享著富貴的同時不用受太多氣,相對來說,比嫁給彆的人家問題要少一點。
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不管如何,他們夫妻倆隻要還有一口氣,總會護著她一些的。蘇讖心想著,一臉憐愛地看著下方的呆女兒……
“唉。”聽罷老爺的話,蘇夫人認同地歎了口氣。
可不就是傷心了?蘇夫人心裡又甜又苦。
女兒知道為他們掉淚,沒有白養,她心裡甜,但一想往後她就是彆人家的人了,從此想見不是輕易見到的事,一想到這,就不禁悲從中來,心裡苦得很。
呆女兒此時端過茶,隨著姑爺的敬茶聲,雙手往上朝雙慈敬茶。
“爹,娘,女婿攜苑娘回門,向二老敬茶,祝二老萬事順心,笑口常開……”常伯樊朗聲道,雙手奉上茶。
“爹爹,爹爹……”眼看爹爹大開笑口,樂陶陶地接過了常伯樊的茶在喝,蘇苑娘有些急了,拖著腿上前跪走了兩步,把茶往她爹爹麵前遞,“喝茶。”
喝苑娘的。
“呆兒!”蘇夫人真真是哭笑不得,彎下腰一手托住她的手,一手去拿茶,給呆女兒解圍,“你的茶隻給爹爹喝,不給娘喝了?”
眼巴巴往她爹爹眼前送,就不給她送了?
不是還有嗎?蘇苑娘往管家老叔手裡瞧。
手中又端了兩杯茶的蘇木楊笑著跟娘子解釋:“交岔敬,你現在給夫人敬了,等會再給老爺敬是一樣的。”
倒是,蘇苑娘點點頭,推了推已被娘親拿在手中的茶,“那娘親你快喝。”
“你就隻想著爹爹是罷?”蘇夫人笑罵道。
彆人家的規矩是一道敬完父親,再一道敬母親,但蘇府規矩有點不一樣,可以交岔,上次蘇府長子蘇居甫成親,認親茶就是交岔來的。
這是蘇讖準的,意思就是視夫人如同位,他即夫人,夫人即他。
蘇夫人還以為女兒記得,沒想女兒心中隻有爹爹。
“不是。”蘇苑娘搖頭。
如若常伯樊朝娘親敬茶,娘親拿上就喝,她也會急。
前世父母總在外人麵前表現得要看重常伯樊一些,蘇苑娘知曉父母這是為她,他們對常伯樊好,是希望常伯樊念著他們的好對她好,可常伯樊……
上輩子常伯樊不是沒對她好,隻是那種好在他背後的常家人給她帶來的痛楚麵前,不值一提。
現在不是說常伯樊不好提和離的好時候,但在上輩子被常家人害死的娘親麵前,蘇苑娘沒沉住氣,她雙手扒著娘親的腿,靠近她娘親朝她小小聲地道:“您不要對他好。”
他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