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貴沒了撐腰的, 缺了膽歇了氣,也不敢哭鬨, 隻敢小聲抽泣, 少了他的哭鬨, 院子裡隻剩綁在房裡的常孝鬆隱隱約約傳來的咒罵聲, 院子裡來回有護院走動,搜出來帶府製的物什擺滿了一院子, 動靜不小, 常孝鬆那點罵咧聲不仔細聽還聽不出來。
南和捏著手中的帳簿, 再看一眼院中滿滿當當的東西,咽了口口水, 無視想接過帳簿的柯管家,捏著帳簿不放,跟老爺道:“爺,這些東西?”
大爺房裡東西可真多,要是搬回庫房去, 把庫房堆滿綽綽有餘。
夫人送出去的那一點與之一比,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讓讓,讓讓……”說話之間,又有兩隊護院抬著兩個金銅打造的箱子過來。
箱子印著徽印,上麵的鎖有被新砸過的痕跡。
南和看著咋舌不已,金銅箱啊, 光這個箱子就價值千金, 遑論裡頭裝的皆是常府的傳家寶。
那是家主私庫裡的東西。
大爺膽兒可真大, 南和嘶嘶抽氣不止。
“南和,來,給我,我幫老爺對一下,看……”
“哎呀,大管家,這等事哪需麻煩您?我來就是。”南和一臉和氣,笑嗬嗬打斷了柯管家的話。
柯管家臉色一滯,轉身分外恭謙地朝家主道:“老爺,昨日之事是老奴錯了,等眼前的事忙完,老奴這就負荊請罪,是打是罰任由您發落,眼前您看家裡人忙,人手不夠,還望老爺讓老奴戴罪立功,先搭一把手。”
“不用了,南和,給我。”常伯樊沒看他,朝南和伸手,接過帳簿隨意翻了翻,嘴裡道:“南和,你去外麵鋪子裡叫些人過來,到寶掌櫃那裡兩個帳房,把這些搜出來的重新入庫造冊。”
意思是都搬回去充公?爺這是要治大爺了?這可是大事,南和一彎身:“欸,小的這就去。”
他利索轉身去了。
“老爺,老爺……”常伯樊在一堆東西中走動查看,柯管家跟在他身後苦巴巴地叫著,一聲叫得比一聲苦。
怕把人叫怒了,柯管家也不敢多叫,見家主站在一個半掩的箱子麵前,不等家主伸手,他連忙過去幫著打開了。
如此殷勤了兩次,等到柯管家重施故伎的第三回,常伯樊轉頭,看向他。
“老爺,”老爺總算正視他,柯管家眼中含著老淚滴落了下來,“老奴,老奴罪該萬死。”
“柯管家,”常伯樊拍了下他的肩膀,“我不在府裡的這些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不敢當!”柯管家誠惶誠恐,擦著眼淚悲切道,“老奴這些年什麼都沒做,也沒幫上您什麼忙,反倒是錯犯的不少,還得讓老爺操心讓著老奴,是老奴的不是,等去了地下,老奴都無顏麵對老夫人,是老奴錯了,還請大公子再原諒老奴這些個,老奴以後不敢了。”
大公子,常伯樊以前也是這府裡的大公子,母親麵前的嬌兒過。
他母親出身名門,一個勳貴之女,但在常府過的著實不容易,走的每一步都帶著血和淚,幫她的人更是太少了。
“唉。”聽老管家提起母親,常伯樊歎了口氣,收回放在老奴肩膀上的手。
蘇府對母親的幫忙,算得上幫忙;母親京裡以往閨中好友的幫忙,算得上幫忙;母親的親人、顧念著幾麵之緣對她施以援手的世交兄弟的幫忙,算得上幫忙。
但一介奴婢,沒救過命,亦無雪中送炭過,隻是站對了位置做了點份內事,怎麼就成幫忙了?
這老奴啊……
常伯樊搖頭失笑,隨即收回笑,淡道:“柯正,念在你在常府多年,替我母親做過事,回頭去南和那裡拿回你們一家的賣身契,回老家還是去哪兒,你自己決定,但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也不要讓我再聽到一個關於你的字,要是我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