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喊,在主屋哭累了的蔡氏聽到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挺了起來,哭著朝外走去:“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嫁給了你們常家,我到底是哪兒做的不好,老天要這樣對我啊,嗚嗚嗚嗚……”
“哭什麼哭,哭喪啊,你這個不懂事的女人,這家就是你造的,你給我閉嘴!”常孝鬆出來,對著蔡氏就是一頓吼,說罷,不掩臉上的難看,強擠了個笑臉對著過來的常伯樊夫妻倆:“伯樊,弟媳婦,你們來了,見笑了,你們嫂子就是這個性子,來,堂麵坐,請,來人啊,上茶。”
常伯樊微笑,拱手問候了一句:“大哥有禮了。”
“是我失禮,失禮了,快快請裡麵坐。”
“好。”
蘇苑娘跟著常伯樊往內,這時卻見蔡氏朝她撲過來,嘴裡哭道:“苑娘,苑娘,嫂子知道錯了,這就給你賠禮,以前我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就原諒我罷,我糊塗,我糊塗啊……”
蔡氏已然跪了下去。
她沒有挨近蘇苑娘,她在近身的時候,蘇苑娘身邊的丫鬟們眼明手快攔住了她,蔡氏卻不見停,哭著把話說完了,人也往地上跪了下去。
她披頭散發,渾身狼狽,哭的也甚是淒慘,真真是讓人見者心酸,聞者流淚,跟著她一起哭。
蘇苑娘前世也跟著一塊兒掉過淚,那時候她心想,何必把人逼到絕路呢?
後來,她沒把蔡氏夫妻逼到絕路,這對夫妻卻把她與常伯樊逼到了絕路。
蘇苑娘不會哭,她的眼淚上輩子隻為父母流過,這世她也隻會父母流,她的父母也沒有教過她用哭去獲取彆人的憐憫施舍,蘇家的女兒堂堂正正,就是與世合謀,也絕不用眼淚。
蘇苑娘朝蔡氏走去,未走到兩步,發現她的手被拉住了。
她回頭,看到常伯樊朝她搖頭。
“我過去跟嫂子說兩句,沒什麼事,三姐兒……”蘇苑娘回頭喊三姐。
“娘子,在著。”攔著人的三姐怒視了大爺夫人一眼,讓通秋擠過來替了她的位置,飛快跑到了蘇苑娘麵前。
“你等會兒幫我看著點,彆讓人傷了我。”
“娘子,你彆過去。”三姐急了。
蘇苑娘搖頭,欲走,卻發現手還是被抓著,這廂隻聽常伯樊沉聲道:“好了,苑娘,跟我進去,大嫂的事,交給大哥就好。”
“嗬嗬……”常孝鬆聞言,在旁邊笑了起來。
“夫君,讓我過去。”這是她的事,她必須要麵對,要去處理,方能在這個被常家人包圍的地方立足。
有些事,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還不如早早麵對,早早積累力量,若不然,就像前世的她,直到死亡都是虛弱的。
她已痛徹心扉過一次,必須痛改前非。
“苑娘。”常伯樊的聲音已含不悅。
看他們吵起來了,常孝鬆一個忍俊不禁,開懷地笑了起來了,“哈哈。”
傻子配奸鬼,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配不過了。
常伯樊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看蘇苑娘,這時隻見他妻朝他靠近,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她不發一言,就是看著他。
常伯樊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堅不可摧的堅定,他的眼不由閃了閃。
“你對我好,很好,但這次,我們要並肩而行。”從他的眼裡,她看出了關心和保護,話到嘴邊,蘇苑娘把“放手”兩字改成了這一行話。
她還是不忍真正刺傷喜愛她的人,但是,這阻礙不了她要去改變的事情。
“我陪你過去。”常伯樊縮緊了握住她的手,又立馬鬆開,啞聲道。
蘇苑娘已回頭,朝哭聲漸止了一些的蔡氏走去,見到她近,蔡氏的哭聲又大了,又哭天喊地了起來:“苑娘,嫂子也是個命苦人啊,之前是我狂妄無禮得罪了你,看在嫂子無知的份上,你就原諒我一回罷,嫂子也是沒辦法了,舍下這張臉,隻求你一個諒解,你就原諒我罷。”
你就是太舍得舍下這張臉了,蘇苑娘站到了她麵前,蹲下身,與蔡氏平視,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臉,淡淡道:“我希望這是你在我麵前哭的最後一回,還有我希望你洗好你的臉,梳好妝,出去跟那些說我欺負你的親朋戚友解釋一下我沒有欺負你這種事……”
這傻瓜是徹底瘋了嗎?蔡珍敏瞠目結舌,看著這大白天說囈語的蘇家蠢貨,一時之間竟忘了哭,禁不住悄悄自喃:“瘋了嗎?”
“若不然,你等著的就是你娘親親自出手收拾你。”蘇苑娘湊過身去,在蔡氏耳邊耳語:“你明兒不給我把這事辦了,我就給知州遞信,說你兄長偷了他的小妾。”
“你血口噴人!”蔡氏想也不想怒喝,雙手朝她推去。
“你乾什麼!”不想,胡三姐早已在旁虎視眈眈,蔡氏一動手,三姐在側邊就朝她一個斜撲撲了過去,騎到了蔡氏的頭上往蔡氏的頭發摁去:“你敢動我們娘子?你當我們蘇家沒人了!”
“我打死你這個賤奴,我敢動我,我要你的狗命!”蔡氏尖叫狂嘯,雙手往胡三姐臉上瘋狂抓打。
這一廂動靜,讓蘇苑娘跌到了一邊,她冷冷地看著三姐撲到了蔡氏身上,這時,有手朝她伸了過來,蘇苑娘被他扶起,看三姐著實動怒了,咬牙切齒扭住了蔡氏的雙手,她喊住了三姐,“招娣,好了,放開她。”
她回頭,朝抿著嘴,冷硬著臉看著她的常伯樊道:“她不給我把這事辦好了,我讓他們蔡家死在她手裡。”
蔡氏憤怒?能比起得她被他們連手逼得家破人亡的憤怒嗎?
她才是那個最應該憤怒,去恨,去撕碎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