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家一走,沒過多時,大管事求見,蘇苑娘請了人進。
旁馬功一進門,就朝蘇苑娘告罪,“小人之前對夫人有不敬之處,還請夫人責罰。”
蘇苑娘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一個下人攔她算不得什麼,她不當自己的攔路虎即可。
“無礙。”她淡道。
“小的,小的……”旁馬功顯得有些窘迫。
蘇苑娘不是擅寬慰人的性子,見狀朝他揮了一下手背,讓他退下。
“娘子,”大管事一走,知春上前,猶豫了片刻,啟齒為大管事說話:“此前大管事也是擔心您招架不了家裡的老人。”
大管事是姑爺的人,又是府裡的大統管,娘子不能離遠了他。
是這般,蘇苑娘頷首。
知春見娘子未起芥蒂,暗中鬆了口氣。
當晚常伯樊渾身酒味晚歸,在外麵嘔吐的動靜驚醒了蘇苑娘。
蘇苑娘在床上聽了一陣小廝丫鬟在外麵踮著腳走來走去的聲音,沉默了半晌,她起床裹了披風出去。
外麵的小堂屋裡,常伯樊穿著青色的內衫,他滿臉酒醉後的潮紅,閉著眼,手撐著腦袋,手邊有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南和看到她出來,吃了一驚,欲要問安,但隨即被夫人掃過來的一眼製止住了嘴裡的話,安靜地往爺身後退去。
蘇苑娘走過去,在幾桌的右座落坐。
她來的聲音很輕,行走之間未生出聲響,常伯樊不知道她來了,支著腦袋一動不動。
他不動,蘇苑娘也不出聲,看了他片刻之後,就轉過頭,看著打開的門外那片黑暗。
在她轉過頭後,南和小心地瞥了她一眼,又飛快收回了眼,在刹那安靜至極的屋子裡,他便連喘氣的聲音都放輕了一些。
“娘子。”直到從外麵端水進來的知春乍見到她們娘子的一聲驚呼,打破了這份寧靜。
常伯樊迅速睜開眼,朝蘇苑娘看來。
蘇苑娘側首迎上他的眼。
“怎麼不叫我?”常伯樊嘴角微揚,帶著點笑出聲,聲音嘎啞,在寂靜的夜裡尤顯低沉。
“聲音太大,打攪到你了?”在蘇苑娘眼睛放在他臉上的時候,常伯樊又道。
蘇苑娘看他笑著說話,同時也看到了他額角邊突然跳了跳的青筋,她伸出手端起茶吹了吹,遞給了他。
常伯樊眼睛定定地看著她沒有移,雙手接過了她抬過來的茶,等茶送到嘴邊方才垂眸喝茶。
一杯茶他喝到杯底方擱下,等到他擱下杯子,把水放在了架子上的知春這才過來,朝蘇苑娘欠了欠腰,“娘子,水是溫的。”
“把盆端過來。”
“是。”
“你們下去罷。”
“是,娘子。”
“是,夫人。”
知春與南和前後接道。
“對了,南和,回去歇著,不用過來了。”南和走到門邊,聽到他們爺道。
南和機靈地半側過身,回了聲“是”,但等出了飛琰院,他見大方來接著侍候的時辰尚早,繞了一點路去小廝住的偏院把大方叫醒,叮囑了幾句這才回他住的地方。
這廂,下人退下後,蘇苑娘從水裡擠出了巾帕,遞給了常伯樊。
常伯樊帶笑接過,無比滿足。
等他擦好臉,見她蹲在洗臉架旁邊拿擱在下方的腳盆,常伯樊當下站了起來跟了過去,先她一步把盆拿了出來。
蘇苑娘看了他一眼,跟在他身邊走了回去。
常伯樊走回主位,把洗臉盆裡的水倒在了腳盆裡,坐下抬起腳自行脫靴,見她他一脫靴,身體就往一邊側,他笑了起來。
“不臭,”他說罷,左腳正好從靴子裡拔了出來,帶著一股微微的臭氣,常二爺頓時頓了一下,方接道:“不是很臭。”
蘇苑娘已彆過了頭,她神色未見多變,但她那握拳抬起抵住鼻子的手勢已顯露出了她的心思。
“今天走了不少路。”常伯樊無奈道,脫掉了另一隻靴,把鞋襪去掉拋得遠遠,趕緊把雙腳埋進了水裡。
“明早一早我就沐浴。”她不說話,他便跟她說。
等沒那麼臭了,蘇苑娘掉過頭,站了起來。
常伯樊緊緊看著她,見她要緊,追道:“去哪?”
“去拿衣裳。”她說著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