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春恍然想起,她是個奴婢的事來。
娘子平時對她們無過多管束,也不注重虛禮,也從不打罵她們,還會教她們讀書寫字,她們穿的戴的,也是中上等的棉布,一季有兩樣新釵,在常府裡,她們甚至比常府的管事還光鮮。
在蘇府,被人管教著,知春時時知道自己是個奴婢的事,到了常府,因飛琰院被當家供著,飛琰院的人連帶也被供了起來,娘子也日日叫她們進書房學習寫字,知春已有一段時日,沒想起自己的身份來了。
今日娘子突然說起這句,知春當下想回一句她願意,但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她就是說不出口。
不,她不想,莫說生的兒女,就連她自己,也不想一輩子當個奴婢,她前年還跟來看她的娘說,等到娘子生下兒女,在夫家定了,她就自贖出門,回村嫁人。
她還給了那個小時候說要等她回來娶她的同村哥哥回了她有一天會回去的信。
當奴婢是沒得法的事,她是家裡的第一個女兒,底下四個妹妹一個弟弟,弟弟那年生病沒錢吃藥,父母不得不賣了她。
她被賣去的是妓院,賣去當童伎,價要高一些,夫人加了價買回了她,知春以為她就要在蘇家呆一輩子了。
可是後來她娘找上門來,知春發現她還是想回去,她想當人,嫁人生子,有自己的家可以當家,有自己的男人可以依靠。
就像夫人一樣,老爺聽她的,家也是她當著,整個蘇府就是她的那樣。
“不想,是罷?”蘇苑娘拍拍她的臉,“那就回去。”
她是直到後來要去京城,知春自請離去,她才知她這個大丫鬟的心願,就是當一個家的女主人,她想有丈夫兒女,有自己的家,能做自己的主,而不是乾著侍候人的活,擔著那些她無法解決的心。
“娘子。”知春哽咽,眼淚掉個不休。
“彆哭,回去罷。”蘇苑娘道。
門外,送知春回來的胡娘子提高了嗓子:“知春大丫頭,跟娘子說清楚了就出來,我帶你去收拾包袱。”
“娘子……”知春哭出聲來。
“去罷,給你的你都帶回去,走前來我這一趟。”
“娘子……”知春雙腿一軟,又跪了下來,被蘇苑娘扶起。
“嗚。”
胡三姐這時探出頭去,跟她娘對視了一眼,看到她娘抖著凶眉扭著嘴無聲問她娘子在裡頭做什麼,三姐毫不猶豫縮回頭,一溜煙地跑到了娘子身後躲著。
她可是家生子,現在還是娘子身邊的得力丫鬟,這可是知春說出來的,隻要娘子和家裡老爺夫人不說話,她娘就不能隨便嫁她。
胡娘子不得不進門來問,看到知春在哭,卻是娘子扶著她,胡娘子頓時眉頭一聳,嘴巴一張:“得了,彆哭了,讓你過來跟娘子辭行,可不是讓你來哭個沒完的,趕緊跟我去收拾東西。”
知春被胡娘子帶走,她們前腳剛去,屋子裡突然響起了“咚”地一聲,隻見通秋猛地跪了下來,頭砸在了地上,悶著聲道:“娘子,我不想走,更不想嫁人,求求您彆讓我走,求求您!”
明夏已驚著了,她紅著眼跟著跪下,又目含著淚說不出話來,隻得頻頻朝娘子搖頭。
她不想回,也不能回,她這樣的,回去了隻會被父母再賣一次,她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起來,你們跟知春不一樣,隻要你們想,你們可在我身邊留一輩子。”蘇苑娘說罷,見兩個丫鬟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全然不相信的樣子,她頓了一下,又道:“知春想有自己的家,我就讓她走,你們要是把我身邊當家,那就能在我身邊留一輩子,不過你們哪天想和知春一樣,想有自己的家,我也送你們走,隻要你們尋思好了自己想要的,我都給你們。”
明夏該給,通秋更該給,主仆緣份兩場,她不辜負她們。
她這話一出,趴在地上的通秋悶哭出聲,“娘子,我不走,我跟著您一輩子。”
她就想跟在娘子身邊,看著日升日落,照顧著娘子晨起昏居,跟著平平靜靜的娘子,過安安寧寧的一生。
她再也不想出去過那種無時無刻提防著人提著腦袋被拳頭暴打的日子,她害怕。
通秋出聲,明夏也哭出聲來,她到底要比通秋活潑,這廂邊哭邊抹著臉上的淚水跟娘子表忠心:“娘子,我要在你身邊一輩子,讓您管著我,我聰明的,回頭我就跟著三姐一起出去忙,您交待的事情我肯定樣樣都做好,跑的比三姐還快。”
怎麼又扯上她了?三姐無辜,“我就好打聽了一點,妹妹們就不用搶我的活計了罷?”
搶了她的去,那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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