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丈夫是什麼樣的,丹大娘子再是明白不過,可心中也期翼著這次有所不同,畢竟這是家主家的活計,她寄希望在這上麵,不想回絕了這個機會,她止了話,抽了下鼻子,吸了口氣,道:“謝你了,當家媳婦,我回去跟他說說。”
“好,”蘇苑娘替她捋了捋鳳佩,“給你的,好好收著。”
莫要讓人奪了去,自己的東西要自己守好。
蘇苑娘說罷,朝丹大娘子點了下頭,就朝常伯樊來的方向走去。
“夫人。”遠遠地,常伯樊看到她,加快了步子。
蘇苑娘走了十來步,他就到了跟前,常伯樊掃了眼被她的人架在椅子上守著的兩個婦人,回首與她道:“之前的事我知道了。”
他虛扶了她一把,把她扶到身後一攔,就朝一同前來的族人拱手朗聲道:“家裡人都在,這兩位嬸娘家的叔伯請出來進一步說話。”
常隆歸的堂兄站了出來,朝那時不要給他在外麵找個大麻煩的婆娘瞪了一眼,回頭與常伯樊臉色鐵青道:“沒什麼好說的,我帶她回去打死這婆娘,行了吧?”
“大哥。”常隆歸忙出來。
看到自家兄弟,這叔伯臉色方才好一點,想著家裡到底是出了個人物了,自己侄子跟自己兒子也沒什麼區彆,往後兄弟相互提攜著,日子總要比以前強,他便強忍了下丟了人的氣,與兄弟道:“這事是你嫂子不對,給你家三笠子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
這叔伯也不管兄弟的客氣話,已大步朝自己家婆娘走過去,當在著諸人的麵,他一巴掌就打在了婆娘的臉上,咬著牙罵道:“讓你橫,把家裡帶累死了,你就高興了!”
有幾家的當家婆娘是獲了家裡當家的意過來打探的,這嬸娘卻不是,她是被人捧了幾句,自認是官老爺的嬸娘,比彆人要高幾分,得意死了經人攛掇才出的這個頭,這下被當家的一巴掌打下來,她委屈得要死,捂著臉哭叫了起來:“是彰嫂讓我替她做的,她說我是三笠兒的大嬸娘,那小媳婦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不可能不敬我三分,我這才……嗚嗚,當家的,這不是我的主意,我是冤枉的!”
這嬸娘大聲喊冤,絲毫沒有了此前橫衝直撞的蠻霸,還喊起了冤,她這話一出,那彰嫂家的男人當場臉就拉了下來,臉上陰雲密布,而此廂這叔伯一看婆娘替家裡找了麻煩,這一嗓子吼得,又替家裡豎了個敵,刹那間氣極攻心,想也不想揮拳往婆娘頭上砸去,怒罵道:“說幾句你就出頭了,你沒長腦子啊,飯都沒吃了,我打死你和算了。”
他一頓拳打腳踢,還是常隆歸跑上去抱住了他,勸道:“大哥,大哥,算了算了,你彆生氣了……”
“你給我鬆開,歸子,今天我不打死她,不把她打服了,往後她還是會給家裡招仇!”這堂兄狂怒道。
“大哥,你彆氣了,看在嫂子替你生兒育女操持家裡的份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家裡侄兒子沒娶,侄女兒沒嫁,不能沒娘啊,你就饒了大嫂這一次罷。”常隆歸哀求道。
這堂兄不把婆娘當回事,卻是聽兄弟的話,雖對丟了他人的婆娘厭憎得要死,但兄弟說的話也有道理,他強咽下那口氣,手指發揮指著婆娘道:“你……”
他婆娘把臉埋在袖子裡,正號啕大哭。
“往後要是還敢不經我的同意在外麵給家裡招禍,我休了你!給你我滾回你娘家去,再踏我常家門一口,我打死你!”
“不敢了不敢了,”這四旬上下的婦人鬆手大哭,跪到地上求饒,“當家的我不敢了。”
“我不打你,你還以為翻了天了!”這叔伯低頭冷笑,“居妙娘,你要是斷了我兒子他們的前程,殺了你都解不了我的恨!”
這叔伯是個悍性子,素來隻管在外掙錢,不管家裡的事,但他掙的錢子都交到了這居氏的手裡,居氏把持著家裡,手裡又有銀子,在外誰家都要給她兩分麵子,走路有風,就是在家裡還要在當家的麵前伏小做低,但哪家的女人不是這樣的?她也不覺得丟人,是以往常做人行事不免跋扈了兩分,但她也是個欺弱怕強的,心中也知道誰家好得罪誰家不好得罪,遂這麼些年來,她做過的事也不多,也就一兩次被人鬨到家裡,被自家的男人打了。
這次全然是她把自家男人的厲害忘了,記的皆是親戚朋友的吹棒,一時昏了頭,做出這事來,被拳頭一招呼,話一嚇,這下什麼氣焰也不剩了,隻管跪下哭著跟當家賠罪:“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當家的,歸叔說的對,看在兒女的份上,你就饒了這一次罷,往後我要是再做出這等糊塗事,就讓天打雷劈了我……”
“哼!”聞言,這家當家冷哼了一聲,揮袖背後,也不看在場的人一眼,朝門口走去。
“嫂子,快起來。”這時他婆娘見他說也不說要走,急了,可剛才她冷不丁的一跪,傷著了膝蓋,又被嚇住了,身上沒有力氣,想起來跟上卻立不起來,撐著地麵狼狽地支起了屁股也沒把腿支出來,常隆歸的媳婦一看,連忙跑過去扶了她。
這嬸娘生怕自家男人當真休了她,顧不上彆的,連看都沒看弟媳婦一眼,一被扶起,就跌跌撞撞朝自家男人身後跟去。
這一出也不過幾個眨眼功夫,常隆歸顧忌自家兄弟的情份,人一走他就朝常伯樊走去,先是跟常伯樊拱了拱手,隨即就朝蘇苑娘拱手道:“當家媳婦,家裡人做的不對的地方,族叔在這裡就跟你道歉了,等明日家裡的事歇一歇,我再登門鄭重跟你致歉。”
忙著要走,常隆歸這歉道的再真誠實意不過,回首又跟常伯樊交待道:“這大喜的日子,又給家主添麻煩了,是我家之過,大嫂在府裡胡鬨,我大哥心中也是不好受,隻是麵子上暫時挪不開,我在這裡代大哥大嫂給家主道過了!”
他深深一躬。
常伯樊等他躬下去了,往前走了一步,把人扶了起來,淡道:“家和萬事興,等會歸叔回去了,也替我跟朝平叔告個罪,這日子不是我想為難平嬸,而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讓上麵的人知道我們常家是這等以老欺弱,長而不慈的人家,伯樊就是有能力扶族人更進一步,也抵不過聖人麵前家風不正這四個字。”
他這話說的不輕,跟來的人個個聽的清楚,有人正尋思著他這好一番偷天換日,包庇其妻的手段,又聽他道:“家父留下來的一些事情,上京也是有所耳聞的,這次去京,下麵的人也跟我回報,這次聖前還被問了一句,說:是臨蘇那個立庶為長、棄帥保卒的常家?”
“天!”有那沉不住氣的,聞言乍呼出聲,驚愕道。
棄帥保卒,當年他父親在他外祖家一家出事的時候,為保自己,甚至想休妻,如果不是外祖至交瑞王出手,他娘就要在外祖出事後被休了。
陛下要治樊家,但對棄嶽父保自己的常家,卻是一點好感也無。如若不是瑞王來信提點,常伯樊都不知他常家在陛下心目中已成無仁無義之家。
這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明說的,隻是年長一些的都知道老家主的德行,常伯樊一說,再看他們一圈,他們就已明了了常家此次能中,下的絕計不是一般手段。
眾人皆默,無人還有尋思他徇私其妻的心思,更有甚者有那想的深的,一想起常家在上京如今的名聲,不禁冒出了一頭冷汗,背後也一片冷汗涔涔,瞬間打濕了後背的衣裳。
這若是不得聖心,永無翻身之日啊!
見大半的人已明了,常伯樊鬆開了常隆歸的手,沉聲道:“還望歸叔替伯樊向平伯解釋一兩句,常家再也不能出那不仁不慈,不寬無厚德的老人了。”
這大帽子這一下來,常隆歸比之前自家嫂子惹了禍還心慌,他穩了穩心神,朝常伯樊點了點頭,再無說話的心情,轉身快步而去。
常笠要隨他走,他看到,朝三子搖了搖頭,讓三子留下說話,他則繼續提腳快走。
如今這事愈發嚴重,他還是跟堂兄多說幾句商量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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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常隆歸家堂兄這一鬨,在場唆使那常居氏出頭的幾戶人家當場就想走,那幫居氏叫喚同被架住的婦人一見自家當家帶著兒子要溜,她駭得心驚肉跳,喘著氣叫人:“當家,大兒!大兒,娘在這,快扶我回去。”
什麼踩這家媳婦一腳,逼人答應給她們一個名額種種,甚至是要回一個臉麵她都不想去想了,現如今她一門心思隻想回去。
她家的人本想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走,被她一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們。
今天來的族老有公正不阿、掌管家族禮法,能行族法的祭師老通公在,他是個不講什麼情麵的,尤其他最恨的就是前任常府本家的家主、常氏的族長,他的母親妻兒就是因前家主而亡,本來族裡怕他敬畏他的十有八*九,親近他的人難得半個,他就是個陰麵煞星,現在這年輕的新族長關於上京有關於老家主的話一出,這廂要是下令讓他打死幾個,想必他手都不會頓一下,提起刀就砍。
這家人害怕他們家今天在這會出個什麼好歹,現在被婆娘一喊,這家當家的,一五旬老者下意識看向了常伯樊,以及老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