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1 / 2)

常伯樊痛徹心扉,蘇苑娘心中隱隱作疼,原來她木然地看著常伯樊在她無法感同身受的那些哭或笑,如今她已能感同身受其個中滋味。

說起來,這些讓她難受的感受,懂還不如不懂——人世間原來如此複雜。

蘇苑娘抱著他,等著他漸漸平息,等了好一會兒,見他呼吸靜了,心跳平了,她方問他:“是誰要給我們下藥?”

常伯樊一頓,慢慢坐直,正在說話,又聽她道:“你告訴我是誰罷,常伯樊,好的壞的我皆可和你一起去擔。”

“苑娘,你還小……”

蘇苑娘搖頭,“不小了。常伯樊,孤掌雞嗚,獨木難支,而我早晚是要與你並肩作戰的,若是等到你護不著我,我也沒能耐與你內外接頭的時候,那個時候就晚了。”

就如他們的前世,什麼都不懂的她與什麼都懂的他中間,唯剩眼淚與憎恨。

常伯樊眼角發紅,他怔怔地看著相形之下要較他更為冷靜的女子,覺著她是如此的陌生但又熟悉。

如她所說,她不小了。自他們成親以來,她做的每一樁事都超過了他對她的以為。

這一刻,常伯樊悵然至極,他以為隻要她嫁給他,他就能成為她的天,她的依靠,她目光所及裡唯一的存在。

“常伯樊。”他看著她發呆,似是傻了,蘇苑娘不禁叫了他一聲。

“苑娘……”

“是。”蘇苑娘跪坐在他的麵前,抬起頭看著他,一雙明亮清晰的眼裡皆是常伯樊的倒影。

“並肩作戰……嗎?”常伯樊艱難地從喉口裡擠出這句話來,泛起笑的嘴角因痛苦細不可察地顫粟著。

他原本以為,他會做得比她父母更好。

“是。”這廂,在他跟前的蘇苑娘想也不想點頭。

常伯樊看著她,難以抑製心中的痛苦,“你還……想回去嗎?想回你父親母親身邊嗎?”

她恨他嗎?如若他放手,她是不是還是想回到她的父母親身邊?但常伯樊沒有勇氣問出前麵那句,隻敢問她是不是想回去。

蘇苑娘不知她的問話為何生變成了到了他問她是不是要回去,她沒仔細想,隻是就著他問的話往下想了一下,便答道:“不想了。”

現在不想了,就如前世嫂子與她所說,沒有常伯樊,她也會有姓張或姓李的丈夫,亦會有張家或李家的問題,如若她沒有應對這些世俗的本事,沒有解決問題的能耐,她總歸會成為被問題解決掉的那個人,被命運放棄。

她往後也許還是會跟常伯樊和離。但和離之前,她一定要擁有在世俗中立足的能耐,而不是到時候讓爹爹娘親去替她承擔解決,被人指指點點,而她在深閨中過著通過他們的犧牲成全才得來的好日子。

她的乾脆回複讓常伯樊心中一鬆,失態地又抱住了她。

他的起伏不定讓蘇苑娘有些困惑,但困惑的同時,她又有些釋然。

原來,他並不是強大無畏,無所不能的;原來,靠他一個人,是承擔不了他們兩個人的命運的。

“這次我和你一起。”這一次,蘇苑娘沒有猶豫地回抱住了他,輕聲但無比堅定地與他道:“常伯樊,你記著,你並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

常伯樊抱著她,就如在水中垂死的人抱著浮木緊緊地懷抱著她,悠悠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還是看不到她的心在哪裡,在她的眼中,他還是沒有看到她的情,但無所謂了,隻要她的人在就好。

她站在他的身邊,與他共榮辱,已足夠他心悸。

**

這日傍晚,常伯樊吩咐下人準備明日回程的事,這次他與蘇苑娘先回,郭掌櫃則要在談妥木料的采買之後才能回,要比他們晚個三四天。

知道他們夫妻倆明早就要回,樹寨主一家又叫來了幾家人給他們夫妻倆餞行,這晚蘇苑娘收到了樹大娘幾個寨子裡的婦人送來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禮物,從花毯到曬乾的蘑菇,大大小小打了三個大包袱方把東西收拾緊妥。

常伯樊直到第二日起程的路上才跟蘇苑娘說起臨蘇城裡的事。

常伯樊隻說了個大概,蘇苑娘一聽廚房裡的人被收買了,便問,“是哪些人被收買了。”

“東廚子,劉廚子,和他們的徒弟共五人。”

“劉廚子有一個徒弟,是我帶過來的人,他也在其中?”此前蘇苑娘的陪嫁當中有個機靈的小子想學廚,便托他娘來請求,蘇苑娘答應了他們。

常伯樊低頭看了她一眼,蘇苑娘便知是了。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前世關於這個人的印象,發現前世的這個家丁,早些年就讓她捎出去管鋪子了,並沒有帶在身邊,後來她母親過逝,父親離了臨蘇,她打算離開常伯樊的時候就把她的鋪子折價賣了,把身契給了奴仆,按大小給了銀子放了他們自由身,這個這世進了廚房的家丁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沒背叛過她的人,這世成了背叛者。

蘇苑娘若有所思。

回程的第一段路是下山,是石頭路,護院牽著繩子在前麵引路,走的並不快,常伯樊與蘇苑娘共乘一騎,在噠噠的馬蹄聲中,妻子靜靜想事的臉龐分外沉靜,常伯樊一直看著她的臉不說話,直到她抬起臉來看他,他憐惜地碰了碰她的額頭。

“廚房裡的人原來是經過我精挑細選出來。”是以蘇家帶過來的人有一兩個叛變也在情理之中。

“廚房的人是我定下的。”這世她嫁過來沒幾日常家上下就大肆清洗,廚房的人從大廚到洗菜娘皆由她過目定下,人可能是他常家的人多,但她是最終下主意的主母,這事怪不了常伯樊。

若說到責任,常伯樊和她一個身為當家和內當家,誰也逃不脫。

這廂,常伯樊默然。

“那大嫂被方縣令帶走是憑的什麼說法?”蘇苑娘又接問。

“說是帶回去問話。”常伯樊道。

蘇苑娘沉默了片刻,問:“她帶走對我們可有什麼危害?”

這下,換常伯樊沉默了起來。

“會不會被指使著反咬我們一口?”畢竟蔡氏對他們的恨意有目共睹。

“會。”常伯樊見她抬著小臉看著他不放,無奈道了一字。

“你可知會是如何個反咬法?”有關於此類的事,蘇苑娘前世經曆過,已足夠懂得人心險惡,隻是她在常家的那些年,她被眾人指摘時,多數還是常伯樊出麵替她挽回局麵,她正麵應對的時候甚少,這次蔡氏與她到了差不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時候,蘇苑娘不想退縮。

是她主動自行招惹的蔡家。

“許會無中生有一些事情,她已被方縣令帶走,到時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大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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