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用過飯,蘇居甫準備前去衙門。
孔氏替他準備著過夜的東西,蘇苑娘聽說常伯樊要隨哥哥去打下手,聽吩咐,趁哥嫂在說話之際走到常伯樊身邊,輕聲道:“等會兒我讓三姐回去一趟替你準備過夜的厚衣裳,我聽嫂嫂說可以自己帶小一點的爐子,我們家就有,我讓家裡人給你送去。”
也就一夜,便是什麼也沒有常伯樊也能熬過去,但聽她這般一說,忙點頭:“我聽你的。”
見他要,蘇苑娘放下心來,又朝哥嫂的廂房走去:“我再去聽聽。”
她也是現學現賣。
孔氏忙忙碌碌了一小陣,把家中公子要去衙門的東西都整理好了,蘇居甫常在衙門過夜,她知道要備什麼,整理起來得心應手,小姑子好奇問,她答得也仔細。
小姑子來身邊轉了兩三趟,便連她哥哥也對她搖頭不已,道她用不著給常伯樊帶那般多的東西去,他又不在衙門當值,用不著那麼多的東西。
孔氏整理的都是可留下他下次用的。
“無礙,常伯樊用不上的,我讓他留下給哥哥。”蘇苑娘隻想學,聽哥哥這麼一說,忙道。
“呃?”一聽她的叫喚,蘇居甫揚高了聲調,疑惑上了,“怎地這般叫你的夫君?”
連名帶姓的。
“從小就這般叫的……”前世亦如此,這世就沒改口過,蘇苑娘被提醒,看向兄長:“可是不對?”
“呃……”蘇居甫不好說,這種事往大了說是有不妥,但她夫郎若是不在乎,反而是小夫妻倆之間的小趣味,他說不妥那才是不妥,蘇居甫略微一考慮,道:“在外麵彆這般叫他,私底下他歡喜你如何叫他你便如何叫。”
“記著了,彆在外麵叫,”蘇居甫怕這把所有事都寫在臉上的妹妹聽不懂,教小兒般循循善誘:“他們會道你沒規矩,對你指指點點。”
“是的,”蘇苑娘點頭,“爹爹也這般說。”
“唉。”看來父親也知道這事,蘇居甫搖頭,很是想坐下來親自問問妹妹這些年是如何長大的。但時辰不等人,外麵眼見的天黑了,這等大事發生之際,他不能晚到,能多早到還要多早到一會兒,省得上官要見他找不到人無端敗了好感。
蘇居甫帶著妹夫快快去了。
他不讓常伯樊帶人,兩人身邊僅跟了一個長年在蘇居甫身邊的長隨。看著他們去了,孔氏忙碌起了家事,讓蘇苑娘幫她看管小兒。
等到她把家裡安置妥當回到客堂,就見小姑子抱著仁鵬在火炕上睡著了,孔氏湊過去瞧了瞧,看到了小姑子眼下的一片青黑。
姑侄倆睡得甚是香甜。
“娘子有些乏了,便睡著了。”守著娘子的通秋忙上前與舅夫人解釋道。
“這兩天累著她了。”
小姑子對她的安慰和擔心孔氏看在眼裡,說起來她夫郎常說妹妹是心中無垢之人,父親與他總擔憂她無法在俗世存活,孔氏心裡還當這是父子倆過於疼寵她,把是非擋在了外麵讓她看不見,這世上哪有什麼無垢之人?等她嫁了人沒有了像她父母一樣的人愛護她,跌幾次跤受幾次傷,等知道疼了就知道如何護著自己了,豈可能有真活不下去之事。
但親眼看到小姑子對他們的竭儘全力,孔氏就又不那麼看了。
她不是傻子,公公婆婆也不是用溺愛捧殺她,想來她就是這麼個性子,沒有人改得了她而已。
好在姑爺現今看著是心悅她的樣子。
孔氏坐在炕邊的一角,看了兩張天真無邪的臉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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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常伯樊隨蘇居甫一道回了蘇宅。蘇苑娘本是想趁兄長在,在兄嫂家中多呆一天,但想與常伯樊開口的那刻,她看到常伯樊在渾身的疲倦中還溫和地看著她,話到嘴邊就消失了。
她走到他麵前,頓了片刻方道:“我們回家罷。”
她原本想說如若有下次,他可自己先回家,不必來接她,但想想,他不來接,她興許也就不回了。
那麼多的可能,常伯樊許是不想賭,遂才一夜未睡也要過來接她罷。
如此,一道回罷。
夫妻倆去向蘇居甫夫妻告彆。
郎舅倆在衙門皆一夜未睡,兩人身上都有萎意,蘇居甫皮黑一些,慘狀更甚,他眼裡滿是血絲,臉色青黑交集,看起來就像苦戰了一宿。
他回來本就要到床上去了,但妹夫跟著他回來接人,他在招待客人的小客屋裡打起精神小坐了片刻,果然等到了小夫妻倆。
蘇居甫疲困不已,已無力說多的,揮手跟小兩口道:“先回去歇著,等明後日事畢你們就來家來,我跟你們說說後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