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樊無動於衷,他麵帶淡笑,但眼神堅定冰冷,那氣勢比蘇居定竟然有過之而為不及。
蘇居定盯了常伯樊片刻,忽地又笑了起來,嘴邊帶著悅笑道:“既然常兄開了口,那就依常兄所言罷。”
他轉向蘇苑娘,笑容突然變得輕挑了不少,道:“來,苑娘妹妹叫聲定堂兄給為兄聽聽。”
那戲謔的口氣,就好似蘇苑娘是個什麼小把戲似的,可以隨意玩弄戲嘲。
這廂不等蘇居甫開口,常伯樊攔在妻子麵前,又搶在舅兄前麵冷冷道:“蘇二公子,今日我受嶽父囑托,特地帶內子過來拜訪親人,不知二公子家裡還有何長輩在?若是都不在,我們這就不過多打擾,先行告辭了。”
這要若是換個人家,再如何心有不甘,衝著不得罪他們家也會叫家裡的婦道人家出來叫一聲,蘇居定沒想到這落魄人家出來的無能子孫居然敢和他叫板,他不可思議地仰頭大笑了兩聲,又瞬間收住笑,抬下頭來冷冷地掃了常伯樊一眼,側過身,抽出腰間扇套裡的的扇子隨意一擺:“請。”
還道他家稀罕他們的拜訪不成?他等著蘇居甫帶著人像喪家狗一樣回來找他們家求饒。
“既然家裡長輩不在,那我們就先告辭了。”這次蘇居甫搶在了妹夫前麵說話,抬手一拱,回頭就對常伯樊與妹妹道:“隨為兄回罷。”
說著大手一揮,朝常家那幾個手抬著禮物低頭言的下人道:“跟上,走了。”
蘇居甫身邊名叫隨平的長隨極有眼色,拉了身邊的常家管家一下,低聲道:“走了,你們跟著我。”
看他們大公子的意思,是不想把禮物放下,而是帶著走。
隨平跟了蘇居甫很多個年頭了,極明白他家公子的心,這是絕不想把東西留下便宜了本家這些個人。蘇家惹極了公子,公子就是帶根草來也不想把那根草留下。
蘇居甫先邁開了腿往大門走去,邊走邊朝蘇居定笑意吟吟:“居定弟,告辭!”
此時蘇居甫目光毒辣,笑容如刀,大有蘇居定再過份一點,他就要把這地方鬨成天翻地覆之勢。他此前是鬨過的,單槍匹馬差點把此事鬨得聖上麵前,最後還是護國公爺親自出馬才平息了那事。看他真毛了,蘇居定按捺住了心中那股蠢蠢欲動欲要上前再踩他們一腳的心思,朝蘇居甫微微一笑,假模假式道:“居甫兄,慢走,我還有點事,就不送您了。”
“客氣。”蘇居甫護著妹夫和妹妹還有下人們先行出了門,等他們一踏出大門去,他回頭朝蘇居定冷冷一笑,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大叔的意思?”
自然是他的意思。他父親不想親自見人,覺得一個旁枝的女婿上門來攀個親戚他還要親自見,未免貽笑大方,但他父親也就是讓他見見人,領到後頭見過他母親就送客,臉麵還是要給蘇讖父子留一點的。但蘇居定厭惡極了蘇居甫,無事之時都要踩他這狡詐陰險的堂兄兩腳,今天這人自己把自己送上門來了,他自然不會給人好看,回頭等與父親一報,就說這家子人見不到主人不屑跟他打交道就先走了,這又是蘇居甫的一筆。此時蘇居定內心算盤已打好,聽蘇居甫一道,他假假一笑,巧妙回道:“讓我來見你們,不是父親的意思,難道堂兄還以為這家裡人有誰能令我過來?”
蘇居定自以為聰明的回答在蘇居甫耳裡聽著不過是個搬口弄舌的小鬼,蘇居甫在京城多年無父母可依靠,自己當著自己的家,自己主持著自己的前途,見過的牛鬼蛇神不知幾何,他焉能不明白蘇居定的那點心思?
當家的再不喜歡這外頭的人,為著大局著想,還是著重點顏麵的,不過有著這些不斷從裡頭鑿牆自毀長城的雜碎在,倒也不必以為他們的城牆百年都還固若金湯。
他早晚讓他們好看。蘇居甫此時心中悲憤不平至極,恨極了這些人給頭一次上門的妹妹如此的難堪,心中原本對本家七分的恨意也到了十分的頂點,他看著看似勝券在握,似是等著他們上門求饒的蘇居定,冷冷道:“原來這是本家當家大叔的意思,我知道了。”
說罷,他轉頭就走。
蘇居定看他走得果決,在後麵仰頭長聲道:“慢走,不送……”
一行人走得很快,很快就去了,蘇居定的笑刹那消失無蹤,看著身邊的家仆冷冷問:“之前他們說什麼了嗎?”
那家仆連忙朝左側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招手,有一個小丫頭飛快從一處不知道哪的地方跑出來,在他耳邊快快耳語了幾句,又駝著腰飛快走了。
從頭到尾,她連個臉都沒露,蘇居定也一點也不奇怪,等她退下後,看向了那家仆,隻見那家仆麵露奇怪道:“竟然一句話都沒說,就坐在那乾等著,中間沒上來過人一聲招呼都沒有他們也沒出聲,說是所有人都沒說什麼,連丫頭家丁的頭都沒抬起過。”
“蘇居甫那小惡賊,比他老父那老惡賊還可惡!”蘇居定一聽,袖子一甩恨恨道,又一巴掌朝那說話的家仆甩去,“一點小事也辦不好,回頭我父親問起來,你自個兒跟他請罪去,你敢說是我的主意,我讓你全家跟著你一起完蛋!”
說罷,不理會那被他扇巴掌的下人一眼的淚水,他步伐一邁,背著手氣衝衝地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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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待自家的馬車和舅兄的大馬好好的出了這宅府,一出門,安靜了一路的常伯樊朝蘇居甫彎腰拱手謝罪:“是伯樊衝動給兄長添亂了,請兄長怪罪。”
“怪罪什麼?”蘇居甫朝他一揮手,淡淡道,隨後他翻身上馬,“有話家去說,我下午一散衙就先過去你們那邊,我先回衙門。”
說著,不等常伯樊發話,他已策馬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