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這一發話,屋子裡瞬時靜了下來,連那之前還在抽泣的蘇明雅瞬間也止住了抽泣聲。
蘇苑娘垂下眼靜下心,等著主人家再發話。
靜了一會兒,老太太很快就發話了,隻見她輕歎了一聲,輕拍了一下額自嘲道:“老嘍老嘍,這身子骨不行,耳朵也不行了。”
這廂有那小娘子聞言欲急急答話,卻被身後站著的媳婦子扯住了後背的衣裳重重一拉,複又把話收了回去。
梁嬤嬤眼睛一轉,瞥過又收回了眼,接著注意著老太太的動靜。
老太太說罷,接而慈祥親切地和蘇苑娘道:“你來了幾天了?”
蘇苑娘仔細算,把日頭都算足了,告訴老太太道:“回叔奶奶,算上今天,來了有七天了。”
“可是住下了?”
“住下了,我家當家提前叫家裡的兄弟給我們在京裡置好了宅子,我們一到就住進去了,家裡什麼都好。”蘇苑娘已知曉眼前的老太太是個喜歡小輩話多一點的老人家,便就著老太太的話,把能想到的話皆道了出來,比起之前她隻會點頭搖頭的那個模樣,幡然兩個天地。
“什麼都好就好,”老太太就喜歡那什麼好,花好月圓,鵲笑鳩舞的光景是她最最喜歡聽的,是以她那笑模樣這才真正有了點笑的樣子,她那雙藏在疊起的眼皮當中陰鷙又暗沉的眼亦變得可親了起來,“家裡要是有什麼缺的,告訴我,我讓你當家的大嬸嬸給你送過去。”
“謝叔奶奶,您的話我聽著了。”缺什麼都不可能上門要,但話一定要答得好聽,蘇苑娘以前對母親教予她的這些教誨充耳不聞,這世到如今已算是上手了。
“哎呀,聽著了就好,你要記在心裡啊。”老太太心裡跟明鏡似的,越發對這個有家教的小丫頭有好感。
還是蘇讖那兩口子會教人,教出來的閨女才是大家閨秀的樣子,應對有度,不貪婪,也小家子氣。
“叔奶奶,我記著了。”
“好好好。”老太太說著就招人,“梁家那口子,把我給孫侄女的見麵禮拿過來。”
“是,老太太。”梁嬤嬤去了側廂房。
她一去,老太太則問起了蘇苑娘她父母的事來,“你家裡父母身體還好罷?”
“爹爹娘親身體都好,臨上京來之前爹娘特定叮囑我一落腳就要過來給老護國公叔祖公和叔奶奶請安,他們在臨蘇也會經常去寺廟請香保佑叔祖公和您長命百歲福壽綿長的。”蘇苑娘回道。
“你爹娘還惦記著我們啊?也是太有心了。”老太太心想蘇讖不一定會給她和護國公上香,但能教他女兒說這話,算他也有點心罷。罷了罷了,計較那多的作甚,眼下她兒女的富貴她都未必能保全,還管蘇讖與老頭子還有本家的恩怨?他們若是能狗咬狗,她高興都來不及。老太太心裡尋思著,嘴裡話不減,仍是與蘇苑娘和藹道:“你們一家啊都是好的,知道你們來看我們,我都不知道有多高興。”
說著,她握著蘇苑娘的手,高興與下麵坐著兩排的姑娘家道:“來,來見見你們的苑娘妹妹,苑娘姐姐。”
她與蘇苑娘介紹起了那幾個,首先是坐在她右下首的那個蘇苑娘一進門就偏頭說“羞煞我也”的小娘子。
她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孫女,比蘇苑娘要小好幾歲,將將及笄不久。
老太太介紹道:“這是我娘家弟弟寧遠侯的五孫女,是我大侄兒子的小閨女,在家裡姐妹當中排行第五,你啊不嫌棄就叫她小五,她閨名呐就叫玉蘋,若是不想叫小五,叫她玉蘋也行。”
那臉蛋微圓很是甜美的小娘子當即嬌哼了一聲,口氣很是不依地笑道:“人家也是姑奶奶的心肝寶貝嘛,才叫什麼沒心沒肺的東西呢。”
“誰說你是東西了?”她這一撒嬌,果然得了老太太的心,笑著問她道。
“還不是您剛剛說的?您就忘呐?”小娘子朝她調皮吐出了一點小舌頭。
“我是說你沒心沒肺,可沒說你是個東西,你可彆冤枉我老人家。”老太太白了她一眼,笑著蘇苑娘道:“你彆理會她,她就是個給三分顏色就開染房的,我們彆理她,來,我跟你介紹坐她下麵的妹妹,她是我們家的小娘子,是你的堂妹妹,她叫思潔,你叫就叫她思潔妹妹就好。”
那蘇思潔不如老太太娘家的侄孫女文如蘋來得與老太太般親近,亦就不如文如蘋般能跟老太太打牙配嘴,老太太一說完,她就站了起來,落落大方朝蘇苑娘這邊一福,道了一句:“思潔妹妹見過苑娘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