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苑娘就此往長春州急馳,冬天日短,她往往是天黑了才停腳,天亮就起程,如此很難趕到沿路打尖的客棧,夜宿野外的時候居多,好在楊家這次派出了家裡所有能用得上的人馬護她上路,有著一班走南闖北的老鏢師相助,她方能一路走到如今。
以為為著明則就要耽誤了,沒想孩兒也助了父母一臂之力,這廂安靜了下來,蘇苑娘看了眼放在她腿上的明則,聽外頭有人道:“我聽說明則好了,他要是吹不得風,你拿披風包了他,我來抱他,侄姑娘你下來鬆動鬆動。”
“二爺,”蘇苑娘朝外道:“叫個哥哥過來也幫我抱抱齊風罷,她也在馬車裡悶一天了。”
“好,我把我家小子給你叫過來。”楊二爺回身就找自家人去了。
蘇苑娘放心把兒女交給了楊家的人,這才去找了出恭的地方,回來也顧上不仔細吞咽,就著丫鬟端來的東西吃了一頓飯就在大家還在進食前回了馬車,等著這些人吃好快快上路。
她一路掐著時間趕路,在大年初三這日趕到了離長春州州府不遠的一個小縣城,在城門門口碰到了在那裡等候她的旁馬功和楊家鏢局的一些人。
“夫人……”乍見到當家主母,旁馬功很是吃了一驚,主母小臉尖尖,坐月子那段時日養出來的肉不見了不說,看著似是比以前瘦的時候還清減了幾分,那小臉藏在濃毛狐毛披風當中,如若不看她的眼神,稚嫩孱弱得竟像少女一般。
“你怎麼在這?”聽說旁管家在外麵,蘇苑娘顧不上外麵傳來的細語打探聲,探出頭來與旁管家見麵說話,“上來說話罷。”
“不敢。”旁管家忙道。
“我們要前去城裡雲來客棧打尖休整,你先上來在外邊坐著,我問你些話。”蘇苑娘道。
“是。”原來如此,旁馬功連忙上了馬車坐上了外簷,與裡麵放下了車簾的主母道:“爺讓我來的,他說這幾日您可能就快要到了,讓我們在此等候,接您一程。”
說罷,他又忙道:“小的也在雲來客棧給您訂了房。”
聞言,蘇苑娘鼻子驀地酸澀,險些流出淚來,她探手捏了捏鼻子,道:“爺如何了?”
“身體大好,就是有點為著您來的事掛心。”
“是了,”人快要見到了,蘇苑娘彆過眼去,把張著大眼睛無辜看著她的小娘子抱到懷裡,把所有的眼淚都咽回了肚中,淡淡道:“我們一路趕路有些乏了,今天就不進長春了,想來他也擔心,你這邊若是有腳快的家人就譴回去通報他一聲,就說我和明則齊風都來了,明天就回了。”
“小公子,小娘子……”他們也來了?旁馬功險些失聲,又轉頭去看前方身後那十多輛的馬車,刹那又啞口無言。
他不知出了什麼情況,讓主母做出了此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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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常伯樊在長春州的門口見到了帶著兒女匆匆而來的妻子,外麵不停有長春州的來往百姓在打量他們這一行人,以為是哪家過年為著發財還在奔忙的商隊,馬車裡,常伯樊看著他一進去就握著他的手看著他坐下的苑娘,他不停看著她的小臉,想要說話,未料一張口先是咳嗽聲。
他連咳了數聲,蘇苑娘胸口疼得就像被人生揪著心口一樣,她慌忙提起了陶壺,接過通秋遞來的茶碗的手不停顫抖,常伯樊咳嗽著握住了她的手,夫妻人同握著一盞杯,看著丫鬟把滿是藥味的湯汁倒入了碗中。
“聖醫給的?”小手微涼,碰到手中心口卻是極暖,常伯樊聞著滿室的藥味微微一笑,探頭去喝完了一口,喝完才道:“我可喝得?”
“喝得。”旁邊放在繈褓籃中的小兒又在啼哭,蘇苑娘雙手抓住他的腿,扭過身三心二意朝搖籃望去。
常伯樊接過茶碗吹了吹,速速把湯汁喝入了口中,正要去抱兒女之時,卻見苑娘已探手把大聲哭泣的孩兒抱入了懷裡,未想此子一入娘親懷中先是停了一下,接著更是號啕大哭,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的模樣。
“這怕是明則罷?”常當家當下便歎息道。
他還以為初見到苑娘便會抱著她互訴辛苦,未曾想到這一見麵就有小兒作梗,夫妻二人連句話也不能好好言道,連“辛苦”二字也得含於舌下,看著眼前這確確實實的辛苦,暫且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