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主母麼,還是通些庶務的好。”吳公公笑著道。
那倒也是,妻賢家旺,這女子一味的隻知琴棋書畫也當不了飯吃,想至此,順安帝這廂又想起另一事來,道:“不是說她不通人情世故嗎?”
“哪有那十全十美的人,在有些人眼中的通,在有些人眼中就不通了。”吳英也想起此姝對守澤夫人的事來,便不以為然道。
“你倒是處處為她說好話。”
“那是。”吳英嘿嘿笑道:“不瞞您說,老奴看中的是她的心善,上善若水,水利萬物,她這人對誰也不先起那歹心,像蘇狀元佩大儒那等還講究些風骨的讀書人家出來的兒女,做人多少是有些良心的。”
這朝廷裡就是蕭相和他說良心,吳英也隻會笑而不語,聽聽就算了,可那家小娘子若是和他說良心,吳英這兩個字每個字都信。
順安帝頷首,說道起蘇讖,他道:“他女兒教得不錯。”
“聽說是小時候筷子都不會拿,就被他抱在膝頭寫字讀書了,當年的光景皆花在此女身上了。”吳英道。
順安帝想了想,道:“時機恰當,領她來朕麵前看看。”
“諾!”幾翻表現,陛下說起要看她來了,吳英彎腰恭敬應了。
殿內安靜了片刻,順安帝的聲音又響起,“樊家的事,準了,不過不能回衛都,讓他們去河西。”
“河西……”河西和衛都中間隔著一個河東,河西靠近西北相對貧瘠,那些心裡有反對之詞的臣子聽了猶豫猶豫也不會再有話說,順安帝沉思了片晌,道:“地方就由著他們選罷,朕會給他們特赦,你把旨意給祿衣侯送去,下麵的事就由著他了。”
“諾。”吳英更顯恭敬應了,道:“您對常侯這番用心,想來常侯心裡是感激您的。”
順安帝搖搖頭道:“由他去罷。”
他是皇帝,給三分恩也帶著七分震懾,這當中是恩是情就看當臣子的怎麼領會了。
領會得當,就活得久,若是小人得誌便猖狂,他也不介意手頭殺的人再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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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密旨不過三天就經吳公公的手到了常伯樊手中。
來送聖旨,順便來看常小公子,常小娘子的吳英道:“陛下說了,是由您送去,還是經一道翰林院,由翰林院派人去宣旨,皆由您定。”
吳公公已親自把聖旨送來,常伯樊當即回道:“謝陛下的恩典和苦心,聖旨就由小侯親自送去守沙鎮,迎他們回來,小侯擇好河西的地方後必會向宮裡彙報,還請公公替小侯向陛下稟報一聲,樊家定居河西後,必不會輕易離開河西,定會安份守己,踏踏實實平平常常過小老百姓的日子。”
他不會大張旗鼓去接,樊家往後也定不會借他的勢給開恩的皇帝添堵。
常侯的回複藏在了話裡,吳英見無需多言祿衣侯霎時就懂了聖意,朝知道低調方能長久的祿衣侯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道:“看來侯爺已有了自己的打算,那灑家就不多嘴了,就按您的意思辦罷。”
天狂有雨,人狂有禍,祿衣侯得勢知道收斂就好,要不吳英這踏出來的半腳還得收回去。
等到他抱到吳家小娘子,吳英聽祿衣侯夫人和他道:“齊風最是乖巧,公公您先抱抱她歡喜一陣。”
吳英聽了好笑,道:“小公子是個鬨騰的?”
“最會哭鬨,哭起來震耳欲聾,”蘇苑娘與他解釋道:“見到生人更哭得厲害,我娘說他這中性格的,人見人厭,狗見狗嫌,要等到三四歲方才能好一點,呆會兒您抱他就知道了。”
這廂常明則躺在父親的懷裡睡得香甜,吳英望去,不見一點動靜,收回眼回到懷裡嬌嫩恬靜的小娘子臉上,他仔細看了一陣,這猛地一仔細打量,醒著的小娘子也安安靜靜的回視著他,他一個不喜歡小娘子的人也是愈看愈看喜歡,看著她這下真真與看著彆家的小娘子不同,無端多了幾分歡喜。
祿衣侯夫人這不說話便罷,話一經她的口說出來,吳英便不由要對其多兩分偏愛,這廂他小心搖了搖小娘子,抬臉道:“和你倒有幾分相像。”
“生出來那陣看著最像我,現在看來,她哥哥倒是多像我幾分,也不知長大了會如何。”蘇苑娘說著望了望她的小娘子,這廂不禁開懷道:“她現在長得最像她父親,她父親玉麵無雙,從小到如今皆如玉樹臨風,氣勢高潔傲岸,齊風若是一直能像父親,那我就能一直能放心了,還是千萬莫變的好。”
吳英低頭望去,又抬頭朝祿衣侯看去,隻見抱著小公子靜坐在夫人手邊的祿衣侯神情不顯,斜著眼視線定在祿衣侯夫人身上,看不出喜怒來。
見吳英望去,祿衣侯轉過頭來,朝他淡淡一笑,不驕亦不傲。
自美者不知其美,祿衣侯有這風度,乃當之無愧的貴族,這般君子,卻是個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