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欣卻豪爽地擺手,“不用送,讓小子們自個回來就行,彆耽誤了餘東家您的大事。都是十五六七的大小夥子了,還能走丟不成?個個都一把子力氣,就是扛大包,也能掙出來盤纏。實在不行,要飯總會吧?”
餘枝忍俊不禁,“這個指定會。”
牧青還在一旁起哄,“要是要飯就讓小川子去,他長得一張可憐相,肯定能討來東西。”
其他人都跟著笑了起來,牧欣瞪了女兒一眼,笑罵,“要是真一路討飯回來,你這個少族長也彆當了,不僅要換人,還得罰你跪祠堂。”
牧青立刻就改口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誰要是害我當不成少族長,彆怪我手中的弓箭不認人啊!”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紛紛道:“不敢!不敢!”可以看出牧青這個少族長多有威信了。
眼看著到了出發的時辰,官道上又駛來一輛馬車,大喊著,“餘東家等一等。”
所有人都朝馬車望去,餘枝也很詫異,還有人送她?是誰呢?
馬車很快到了跟前,嶽雲起從車裡鑽出來,嘴裡抱怨著,“餘東家可真不夠意思,要走了也不跟嶽某傳個消息,這是沒把嶽某當朋友嗎?
“餘東家沒把嶽某當朋友,嶽某卻是把餘東家當朋友的,一大早就趕過來相送,夠意思吧?管家,快把我的禮物拿來。”
扭頭喊了一聲,轉過頭對著餘枝繼續抱怨,“每回上你那去,連點像樣的茶葉都沒有。嶽某新得了半斤好茶,分你一半,夠意思了吧?”
他搖著扇子,笑得那叫一個春風蕩漾。
餘枝真沒想到嶽雲起會來送她,本來還有些小感動的,半斤茶葉分她一半,多分點少分點都行,為什麼偏偏是一半呢?餘枝的感動頓時沒了,麵無表情地道:“我可謝謝你了。”
“不用謝,咱倆誰跟誰呀!”嶽雲起扇子搖得更歡了,一副跟餘枝很熟的樣子。
他接過管家遞過的茶葉就要送給餘枝,卻被旁邊伸出的一隻手截胡了。
嶽雲起看清來人,一怔,很快又笑了,施禮,“學生嶽雲起見過聞大人。”
聞九霄嗯了一聲,清冷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轉,最後定在他的臉上,“男女有彆,嶽學子行事還是不要這般率性而為的好,免得給彆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多謝聞大人教誨!”嶽雲起拱手又是一揖,“隻是大人有所不知,胸懷坦蕩之人交友隻求誌同道合,無關男女。餘東家是學生的朋友,學生看她沒有男女之分。隻有心思齷齪的人才會拘泥於男女。”
表情誠懇,理直氣壯。
餘枝彆過臉去,想笑,這個嶽雲起,拐著彎罵聞九霄齷齪,膽子夠大的。
嶽家的管家也替自家五爺捏了一把汗,他雖不知道眼前這位大人是誰,但手下這麼多滿身煞氣的侍衛,連知府袁大人都特意趕來相送,官職怕是不低哇!
五爺若是得罪了人……哎幼喂,他回去就跟老爺回稟,還是讓五爺繼續遊山玩水吧,彆逼著他走仕途了。就五爺這樣的脾氣,指定把人得罪死死的,連累到家裡就不好了。
“是胸懷坦蕩還是心思齷齪,誰又知道呢?這世間可不缺心思齷齪的人裝成胸懷坦蕩的騙子,嶽學子肯定見過吧?”騙子兩個字他咬得極重。
沒有男女之分?哼,聞九霄是一句都不信的,若他隻當餘枝是沒有男女之分的朋友,為什麼還要上門提親呢?同是男人,他能不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
也就那個女人傻,還覺得他是在跟她開玩笑,鬨著玩。
嶽雲起一笑,謙虛道:“比不得小聞大人見多識廣。”
餘枝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見聞九霄轉臉看她,連忙斂住笑,竭力作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給了他一個“你繼續”的歉意眼神,但眼底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
兩個大男人,不該有話直說的嗎?你一句含沙射影,我一句指桑罵槐,你來我往,全都是話中有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倆後宅女人過招呢,真的很好笑嘛!
這女人,就是會煞風景,聞九霄也很無奈,“馬上就要起程了,舟舟一個人在馬車裡,你能放心?”
小崽子本來是跟在餘枝身邊的,她和彆人說話,小崽子覺得無聊,就自個跑馬車上去了,蓮霧跟過去看著他了。
聞九霄這明顯是要支開她,餘枝想說她很放心,話到嘴邊又改變了主意。這倆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就讓他們掐去吧。
男人嘛,應該有他們男人自己解決問題的方式……不行了,餘枝又想笑了。
雖然她跟嶽雲起真沒什麼關係,但聞九霄是個小心眼的,她還是彆留這了,免得誤傷。
“感謝嶽五爺前來送行,有緣再見哈!”餘枝跟嶽雲起打了聲招呼就趕緊撤了。
嶽雲起回了句,“有緣再見!”他望著餘枝的背影,神情鄭重而認真,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又恢複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折扇搖啊搖,一雙桃花眼裡氤氳著輕浮的笑意。
聞九霄冷眼看著他,“嶽學子交朋友講究一個誌同道合,本官覺得,此一彆,嶽學子與拙荊怕是誌不同道也不合了。不過,嶽學子能來送拙荊一程,本官替她多謝你了。”
嘴上說著謝,語氣卻更冷,最後看了他一眼,聞九霄轉身就離開了,“起程!”
散在四周的人立刻呼啦啦圍過來,簇擁著聞九霄朝前而去,那陣勢連袁文睿都有些愣神了,這才是小聞大人真正的樣子吧?
車輛極多,足足兩刻鐘才過完。送行的諸人袁文睿帶頭離開,嶽雲起落在最後麵,他盯著遠去的車隊,折扇不搖了,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他垂下眼眸,小聲都囔了一句,“怎麼會道不合呢?”安城到京城也沒多遠,他考個春闈不就又在同一條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