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茴正在收拾東西, 她收到了電話,來自部隊的電話。
電話上說她的兒子張保國受了重傷,有可能挺不過來,讓她收拾東西過去一趟。
掛了電話沒多久,又打來了電話, 說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讓她放心雲雲。
聽到這話蘇茴確實放心了, 隻要還有命在就成,她立刻收拾東西,帶好該帶的東西, 坐上了火車。
她沒有告訴其他人, 自己一個人過去。
等到了地方,看看情況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她這裡過去不遠, 都是在南方, 張保國現在在南方某個軍部醫院裡治療, 本來都說救不回來了,沒想到自身意誌力堅強,挺了來,大喜之下, 立刻又給蘇茴打了電話。
打電話的人還有些懊惱,通知的太早了,要是那便是個身體不好的,得知這個噩耗,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但是不通知又不行, 要是錯過了最後一麵,多遺憾。
救了過來之後,張保國就被送到了前線後方的軍部醫院,享受更好的醫療條件。
張保國醒了,他努力地睜著眼睛,但是眼皮很重,他睜不開。
他聽到了旁邊傳來的簌簌聲,稍遠一些的,有輪椅、或者是拄拐走路人的聲音,還有隱隱約約傳來的:“醫生,吊瓶沒水了。”
“醫生,這個感覺有點癢癢的……”
他之前醒了一次,看到周圍的環境之後,就安心的陷入了昏迷當中,現在感覺跟第一次醒來隔了沒多久。
實際上了已經三天了。
他轉動著眼珠,努力的睜開,他打開了一條縫,看到了白光,還有光暈,他適應了好一會兒,好看到了雪白的天花頂。
這是在醫院。
他轉動眼珠,看到了自己媽媽坐在床邊,慢條斯理的拿著水果刀在削蘋果皮。
那蘋果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又大又紅,還沒有吃到嘴裡,光是看著那樣子,就能想象到它的香甜。
不對,媽媽怎麼會在這裡?!
張保國的眼睛微微睜大,動作稍大了一些,他就感覺到了痛楚,他的眼睛也沒有辦法睜大,眼皮上麵像是有什麼東西墜著,讓他沒有辦法睜開,隻能微眯著一雙眼睛。
對啊,他受傷了。
所以通知了他媽?!
他猛地清醒了過來。
眼裡有了些急迫,他現在有一條命回來了,其他人呢?他們呢?
他想要出聲,嘴巴張開,隻有一聲氣音。
蘇茴聽到了,轉過頭來,衝他點點頭:“你醒了,你先彆說話,你現在很虛弱,我去叫人。”
聽到這話,張保國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蘇茴放下手裡的蘋果,出去叫人,沒多久,就有好幾個聲音混雜在一起,衝著他這裡過來。
門被打開,好幾個人一起進來,有穿著白袍的醫生和護士,也有打著繃帶、吊著水的戰友,還有其他湊熱鬨過來看他的其他夥伴。
看到他醒了,大家夥一聲歡呼,然後七嘴八舌:“隊長,我就知道你的命硬,沒那麼早就離開我們的。”
“隊長你醒了,太好了,你已經昏迷幾天了。”
“隊長,你現在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醫生和護士開始趕人:“你們先出去,我們要給他做個檢查,有什麼問題待會兒再來。”
他們“鐵麵無私”的把全部人都趕了出去。
對待英雄,他們的語氣又變了,變得和藹:“現在有哪裡不舒服?我問,你可以眨一下眼睛表示……”
被趕出去之後,就在病房門口待著,有些焦急的看著裡麵,很有些迫不及待,蘇茴也在門口待著,沒有人說話,都等著裡麵的結果。
除了速回之外,全部都是欣喜又擔心的。
蘇茴倒沒有什麼擔心。
他的身體狀況,她心裡有數。
好一會兒,門重新打開,醫生笑著跟他們說:“你們可以進去了,不過病人需要安靜的環境,不允許吵鬨,我明白你們激動的心情,不過這對傷患的身體不好。”
“是我們剛剛不對,我們不會再這樣了,對不起。”
喬子雲很利落的跟醫生道歉。
喬允盛,副隊,張保國的大學同學兼左右手。
他一隻胳膊打著石膏,肩膀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坐在輪椅上麵。
在沒有受傷之前,他應該是一個斯文俊秀的帥小夥,現在,臉上擦傷紅腫,青紫,看上去就像是一盆混雜的調色盆,撒在了一個白麵饅頭上麵,這個白麵饅頭還是凹凸不平的那種。
他們魚貫而入。
看到他們進來,張保國的眼睛轉了轉,他的臉上同樣是五彩斑斕,大家夥全都是掛彩帶傷的,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大家怎麼樣?”
他第一句話就是問大家,喬允盛的眼眶當即就感性的一紅,聲音都有些沙啞了:“隊長你放心,大家都好好的,我們都平安回來了。”
他們一波人雖然缺胳膊斷腿,好歹帶著一條命回來了。
“你好好養傷,放心吧,大家都好著呢,就你受傷最重。”一度下了通知書。
在這裡療養的三個人,都是受傷比較嚴重的,其餘還好的都還在前線那邊。
“我和大勇都在這裡,我還能坐輪椅出來看看你,他現在還在床上動彈不得,不過沒什麼大事,你現在好好養傷,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知道了大家沒事,張保國明顯的放鬆了很多。
其他人過來看到他們這樣,也七嘴八舌的關心起來,記者剛剛一生的話,分貝都控製了:“張隊長,你好好養傷。”
“張隊,你這次是這個,好樣的!”
“張隊,大家都知道你了。”
喬允盛看著,人一多,還是雜,開始趕人了:“好了好了,見也見了,你們也該去上藥了。”
張隊媽媽還在呢,吵吵鬨鬨的不像話。
這時候張保國看向了蘇茴,輕聲:“媽,你什麼時候來的。”
蘇茴:“你現在說話不舒服就少說話,你現在可要不要喝水?餓了嗎?”
喬子雲看這樣順勢說道:“你阿姨這幾天一直在照顧你,也辛苦了,你們慢慢聊。”他也出去了,帶上門,把空間留給他們。
蘇茴:“你受傷之後有一度被認為救不回來了,就有人打電話通知我過來,我還沒出發,很快打回電話說你已經脫離生命危險。”蘇茴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動作慢吞吞的,一邊給他解釋:“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張保國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聲:“媽,對不起。”
蘇茴嗯了一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你不用跟我道歉。”
蘇茴的態度很冷靜:“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了,你現在好好的,醫生也說,你現在按時休養,就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說到這裡,蘇茴的眼睛微微一眯。
“你太冒險了。”蘇茴能看出來,他吃了激發潛能的東西。
張保國沒有說話,他確實有些冒險了,但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
他的冒險是成功的,他成功把剩下的兄弟都帶了回來,彆說隻是受重傷,在醫院躺一陣了,就是受傷更嚴重,有什麼沒辦法挽回的傷勢,他也願意。
他聽到了媽媽幽幽的一聲歎息,隻能無聲又抱歉的看著她。
蘇茴看著他那樣子,忍不住移開了眼睛,辣眼睛啊,她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小鏡子,放到他的麵前:“你想看看你現在長什麼樣嗎?”
張保國看去,麵前小小的鏡子裡,他的頭纏著厚厚的繃帶,額頭也有一半被繃帶包裹著,左邊的眼睛浮腫,有著青紫,眼皮也腫了起來,怪不得他想要睜大眼睛都做不到,除了這個之外,他的左邊臉頰有三道刮傷,紅腫破皮,右邊那裡的是子彈擦傷的,下巴那裡腫起一塊,就連他鼻子上麵都有細碎的血痕,這張臉……特彆的精彩。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張保國的眼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他現在這模樣,辣眼睛。
“你的腹部中了兩槍,已經把子彈拿出來了,還有你的肩膀、你的腿、你的胳膊。”蘇茴抬高了鏡子,讓他看看他現在的慘樣,總而言之,他現在是全身上下到處都有傷的重度傷患人士。
幸好這些傷都沒有傷在什麼要緊的地方,這是他特意閃避的結果,但毫無疑問,有幾分運氣在,大多數時候不是他有意避開就能真的避開的。
張保國眨了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他現在不想知道自己有多慘,因為全身的感覺……很沉重。
他想要轉移注意力:“媽媽,你的生意……”
“你不用擔心,這裡有電話,我可以跟他們及時聯絡,我有好幾個人給我打下手,離開一段時間,並不會出現什麼大亂子,我花錢請他們來,又不是請他們來玩的,現在你就先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有的沒的。”蘇茴看著他,眼神很平靜:“明白我的意思嗎?這段時間,你好好養傷,反正你什麼也做不了。”
張保國乖乖的眨了下眼睛,代替點頭表示讚同,他脖子上還綁著,動不了,他敏銳地察覺到媽媽在生氣,不過媽媽壓抑住了這種生氣的情緒,繃著一張臉,他要是再不好好聽話,叫媽媽脾氣表現出來……他有預感,他不想知道媽媽生氣表現出來是什麼樣子的。
所以他無比的乖巧,媽媽說什麼都隻有讚同的份。
蘇茴確實在生氣,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看著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崽子變成了這副慘樣,她還是會生氣。
早知道之前就對他嚴厲一點了,這樣的話他現在受的傷應該也能減輕幾分。
喬允盛剛看到蘇茴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吃驚的,因為他知道來的人是誰,那是張保國的媽媽,但是她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媽媽輩的人,太年輕了,感覺說是他的姐姐也不為過。
把空間讓給了他們母子兩個之後,他就回去病房,跟趙大勇說了這事。
趙大勇動彈不了,不然他也要過去看看他們隊長了。
劉維誌也在這裡,他傷到了內臟,比他們都要先轉到這裡來療養,在這裡有更充足的醫療資源。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蘇茴的時候他有些心虛,心虛自己作為前輩,作為在軍隊裡多待了幾年的前輩,他居然沒有看好張保國,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的那種心虛,但是他又不懂了,張保國雖然比他後進部隊,但是他是去上大學進修了,然後,一回來就立功,噌噌的,現在級彆比他高了好幾級,他有什麼好心虛的?
道理他懂,但是控製不住啊。
都不大敢主動湊到跟前去。
他的病房跟張保國是斜對麵,他不太方便移動,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躺著,門打開,他可以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畢竟是對門。
喬允盛也過去跟他說了一聲,雖然他應該已經知道了。
他說了張保國現在的情況:“已經醒了,醫生檢查過了,沒事,好好養著就成。”
劉維誌點頭:“你也回去吧,等下就查房了。”
張保國醒了,一切就好辦了,他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沉沉的昏睡中。
蘇茴來照顧他,也沒什麼要做的,隻有在吃的方麵多下點功夫。
他剛醒來,隻能吃點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