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大堂,又遇到了吃早飯時候見過的第一個中年男子,他帶著老婆孩子一起,一家四口正在大堂的休息區坐著說話。
“哎呀,唐老板,你們怎麼回來了呢?”
唐自立說:“我們今晚住這裡。”
“果然是唐老板,很瀟灑啊。”那人看了一眼謝白露抱著的竹架子,有些好奇的問道:“夫人買這麼多墨鏡,是很喜歡墨鏡嗎?”
謝白露很鎮定的說道:“哦,我幫彆人買的。”
“哦。”那人笑著說:“我家裡人一會兒就要回家了,唐老板中午有沒有空?我請你們一家人吃個飯。”
唐自立說:“多謝,不過不用了,我今天隻想跟家裡人一起過。”
“沒想到唐老板年紀輕輕的,就這樣以家庭為重了,真是我輩楷模啊。”
唐自立又跟那人說了幾句,就告辭朝電梯那邊走去了。
謝白露說:“楷模同誌,我覺得你也挺不容易的。每天聽這些奉承話,你居然沒有飄上天,實在是不容易啊。”
唐自立笑著說:“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我對著相關單位的領導也是這樣說話的,不過有求於人罷了。”
“這倒也是,能把買賣做大的人,哪個都是能屈能伸的人精,跟我不一樣。”謝白露說:“我高興的時候才喜歡說好聽的話,不高興了我就什麼都敢說。”
“你是科研人員,你們是用實力跟成果說話的,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你們不需要跟我們一樣。”唐自立說:“我老師也是個脾氣古怪的小老頭,但他現在在古董界說一不二,人家要花大錢去找他做鑒定的,被說難聽話了也要樂嗬嗬的聽著,這就是絕對的實力。”
謝白露點點頭,“有一天,我也要做到這樣才行啊。”
“你會的,你其實已經有很強的實力了。”唐自立說:“隻是你現在的實力隻有業內人知道,外麵的人不清楚罷了。”
唐自立沒有說錯,在業內,誰都知道胡老手下的小天才謝白露,年紀輕輕就已經成果斐然。
一些剛剛成立的私人或合營的研究所早就想重金挖她過去了,但謝白露家裡太有錢了,給多少錢她都無動於衷,堪稱業界最不可能挖動的牆角。
研究所那邊也沒有忘記謝白露做出的成果,加上胡老深諳名譽的重要性,所以早就在幫謝白露爭取相應的榮譽了。
休滿整整五個月的產假,謝白露精神抖擻的回到了研究所重新上班。
她之前寫的論文早就刊發了,科普讀物在研究所的推動下也跟著第一批上市的狂犬疫苗一起下發到了每個城鎮。
省城的那些老同學、老鄰居在看到科普讀物上謝白露的署名後,都會很驕傲的跟彆人炫耀一番。
謝白露回去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方廉說的接受大獎狀,因為她在解毒藥劑跟狂犬疫苗方麵取得的突出成就,所以上麵給她發了一個傑出貢獻獎,在各大報紙上都出現了相關報道。
這一次,因為電視新聞的關係,所以謝白露穿著套裙接受頒獎的出眾形象被大眾看見了,一時之間,美女科學家的外號傳遍了大街小巷,謝白露甚至在帶著小文清買燒餅的時候都會被人認出來。
謝白露不得不買了一些帽子跟平光鏡回來,每次出門都要稍微喬裝打扮一下。
“美女科學家,門外有個年輕女同誌過來找你,你出去看看吧。”
這一天,謝白露正在工作,忽然被傳達室的大叔點名了。
謝白露把桌上的東西收進抽屜鎖好,然後才帶著鑰匙一起跟大叔去了門口。
研究所不是所有人都能進來的,一般這種陌生訪客都要簽名備份,然後在門口的接待室等一等,等裡麵的工作人員出來確定後,才可以帶進去。
謝白露一開始還以為是劉韻找來了,這幾個月來,她死活不肯離婚,秦冠卻已經堅定了決心,所以不管劉韻怎麼挽回,秦冠都隻有一句話:“我放你自由。”
而且秦冠主動找了自己爺爺,直接調動到彆的省市去工作了,劉韻現在找不到他人,就經常去找謝白露。
不過她一般都是去四合院找,倒是沒有來過研究所。
謝白露走到門口的接待室,剛走進去,一個穿著得體的年輕女子就高興的站了起來,然後親熱的喊道:“白露!”
“黃荔枝?你怎麼找到這裡的?”謝白露高興的跑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們最後一次見麵,還是謝白露跟唐自立去清大讀書前,之後,黃荔枝就回城了,回到家人身邊生活。
一開始,她們還有一些通信,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黃荔枝那邊的回信越來越晚,最後,直接半年沒有回信,所以謝白露也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現在看到黃荔枝長高了,也長胖了一點,她高興極了。
黃荔枝的變化還是很大的,從她的穿著打扮也可以看出,她現在的日子肯定過得還不錯。
“我看到你的科普讀物了,上麵有你工作的研究所,所以我就找過來了。”黃荔枝笑著說:“我想跟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這麼久沒給你回信的事兒。”
“哎呀,你不用這麼正式啊,給我打電話說一聲也行的。”謝白露說:“我猜你肯定特彆忙。”
黃荔枝點頭說:“是啊,我回到家裡後,根本找不到工作,我爸媽都很年輕,也不到退休的時候,所以沒有崗位給我頂替。後來,我哥哥嫂子開始嫌棄我了,我就咬咬牙,跟著隔壁鄰居一起跑去南邊淘東西了。”
謝白露拉著她在椅子上一起坐下,然後說:“原來你也開始做買賣了,我二哥其實也在做這個呢,他做得也很不錯,賺到錢了。對了,你賣了什麼東西?”
“我不怕醜,我進了很多女士內衣回去擺攤子賣。你可彆小看這些女士內衣,現在條件好了,大家都喜歡穿,我的生意做得可好了,賺了不少錢。就是太累太累了,我一個人去南邊進貨,舍不得買臥鋪,就在火車上硬生生坐幾十個小時。而且我身上揣著進貨的欠款,晚上也不敢真的睡著,所以那段時間,我忙的實在沒有時間給你回信。等我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我才發現自己居然半年沒給你回信了。我心裡特彆不安,加上我也想看看你的兒子,所以我就坐車過來了。”黃荔枝很誠懇的說道:“希望你可以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我原諒你了。”謝白露笑著說:“你是剛剛下火車嗎?你的行李呢?我媽要是知道你來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黃荔枝說:“我的行李放在招待所了,我先去了招待所,洗澡換了衣服才過來的。畢竟你現在是大名鼎鼎的美女科學家,我要是弄得邋裡邋遢的,會給你丟臉的。”
“住什麼招待所啊?我家裡有客房,去我家住。”謝白露道。
黃荔枝卻忽然臉紅了起來,然後她支吾了一下才說:“實不相瞞,我這次……是帶著一個人一起過來的,我想讓你見見他。”
謝白露秒懂,“你找到對象啦!”
“恩。”黃荔枝害羞的點點頭,說:“我是在去南邊的火車上認識他的,他也是淘貨回去賣的,跟我是一個地方的人。他很能吃苦,當初也是下放知青,所以我們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而且,我告訴他我的過去了,他也願意接受這個過去,跟我誠懇的求了婚。我……我已經答應他了,我就是想讓你看看他,所以帶他一起過來了。”
“真是太好了!我以前就說,你肯定能找到一個好對象的。”謝白露是真心為黃荔枝高興的。
黃荔枝說:“恩,他真的挺好的,非常踏實的一個人,就是……就是年紀稍微大了一點兒,你見到他的時候,不要太驚訝。”
“多大啊?”
“大我十二歲。”黃荔枝說:“他也是家裡條件不好,所以才會這麼晚還沒說到對象。他雖然年紀大一點兒,但是對我真的很好,對我爸媽也特彆好,我們全家人都挺喜歡他的。我跟他這半年也攢了一些錢,我們還買了一套兩居室結婚以後搬進去住。”
黃荔枝跟謝白露一樣大,所以男的也才三十三,不算太大,就是比黃荔枝大了一些。
“隻要你們倆合得來,年齡無所謂的。”謝白露說:“你們倆彆住招待所了,我家有足夠的客房,你們可以一人睡一間。”
“還是不了,住你們家就太麻煩你們了。他那個人看著外向,其實挺害羞的,我是怕他不自在,我們就住招待所。”黃荔枝說:“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們想請你們一家人吃個飯。”
“嗨,你弄反了吧?你們過來,當然是來我家吃飯啊。”謝白露說:“我一會兒就打電話給我媽,讓她準備好吃的,好好招待你們。你們已經住外麵了,吃飯的事情一定要聽我的。”
“這……好吧,聽你的。”黃荔枝笑了一下,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等晚上五點半,我跟他一起去你家。”
“好啊,我把地址寫給你。”
黃荔枝拿了地址條子就要告辭,謝白露拉住她,說:“我有司機在這裡,你等著,我讓他送你回招待所。”
黃荔枝笑了笑,打趣道:“你現在這麼闊氣啊?還有自己的專屬司機?”
“唐自立給我找的司機兼保鏢。”謝白露說:“我現在還挺吃香的,平時帶孩子一個人出門也要帶人跟我一起的。”
保鏢大哥把黃荔枝送走了,謝白露就回去繼續工作,然後一到五點,她就準時下班。
“走這麼早?”毛蕊說:“今天不加班啊?”
“家裡來了貴客,要回去招待。”謝白露看上去特彆高興。
毛蕊說:“我每次去你家怎麼沒見你好好招待我啊?”
“因為你不是貴客啊。”謝白露吐了吐舌頭,在毛蕊追上來之前先跑出去了。
謝白露到家沒一會兒,黃荔枝就帶著對象上門了,範雲霞特彆高興,拉著她不放手,謝白露就陪著她對象說話。
這個男人叫李友好,人如其名,是個非常和氣的人,總是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跟謝白露的大哥謝立冬有點兒像。
李友好的外形很平凡,屬於丟到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種長相,不過他確實是個很有計劃也有事業心的男人。
通過跟他的閒聊,謝白露就已經看出李友好對未來的一些規劃了,黃荔枝嫁給他肯定不會吃虧的,這個男人應該會給她過上越來越好的日子的。
等唐自立下班回來後,李友好就顯得有點兒拘謹了,不過唐自立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加上兩杯酒下肚後,李友好也放鬆了,大家都聊的很開心。
一頓飯吃到了晚上八點多,黃荔枝喝了一點兒啤酒,臉蛋紅紅的抱住謝白露,一直跟她說謝謝。
黃荔枝這輩子最感謝的人就是謝白露了,當初,謝白露的那些善舉讓她從最低穀爬了出來,一步一步的,她居然也有現在的好日子了,這一切都多虧了謝白露。
謝白露也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說:“朋友之間不說這個,你今後都能幸福快樂,我就高興了。”
黃荔枝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白露啊,你咋這麼好呢?你太好了,我真的太走運,能認識你……”
範雲霞笑著摸了摸黃荔枝的腦袋,慈愛的說道:“這傻孩子,哭什麼嘛?你也是好孩子啊,你跟我們家白露一樣,都是好孩子。”
黃荔枝哭夠之後,就說起了下個月結婚的事情。
“我跟友好的錢都用在買那個小房子上麵了,所以我們不打算辦喜酒了。”黃荔枝說:“我們去登個記,回來讓兩家人在一起吃個飯,也就可以了。”
謝白露說:“挺好的,現在很多人都一切從簡,隻要自己高興就行。不過你那天打算穿什麼衣服啊?相片也要多拍一點兒,以後可以給子女看的。”
現在,白婚紗已經在大城市流行起來了,商場可以租售婚紗,很受現在的年輕人喜愛,預算充足一點兒的人都會選擇白婚紗。
黃荔枝說:“我還沒想好呢,不過我覺得我穿紅裙子就可以了,之前你結婚的時候,那個模樣太好看了,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呢。”
謝白露點點頭,趁機掐了掐黃荔枝的腰身,大概估算了一下她的身量,打算送她一套紅裙子結婚的時候穿。
黃荔枝給小文清帶了一個小金鎖過來,分量可不小,做的非常實誠,小文清現在都沒法戴,範雲霞就把小金鎖收了起來,等娃娃大一些再戴上。
老傳統裡頭,這些長輩們給的吉祥東西都要給孩子戴一戴才好,這樣也可以讓孩子得到長輩們的祝福。
黃荔枝跟李友好在京市玩了五天,中間剛好有一個周末,就是謝白露跟唐自立全程陪玩的。
之後,謝白露又請假送他們倆去火車站,黃荔枝拉著她的手,很舍不得的說道:“白露,等你空閒了,也去我們家玩啊,我們那邊也是旅遊的好地方呢。”
“好,等年底吧,我們年底要是沒有重要項目,一般都能休息挺久的。”謝白露也挺舍不得的,她說:“可惜咱們離得太遠了,以後你們要是能來京市發展就好了。”
李友好說:“我其實有這個打算,跟小唐同誌聊過之後,我覺得自己的眼界開闊了不少,我不應該隻局限在淘貨賣貨上。等以後我要是真的做起來了,說不定真的可以來京市發展的。”
送走了黃荔枝二人,胡老找到了謝白露,說:“白露啊,你的職稱已經評下來了,你的實力也擺在這裡,我決定讓你從方廉的小組出來,讓你單獨帶一個小組,你覺得怎麼樣?”
謝白露眨眨眼睛,“我單獨帶一個小組?會不會太早了?”
說來說去,她還是太年輕了,她怕自己不能服眾。
“不早,要不是你生孩子,估計早就讓你單獨帶小組了。”胡老說:“你也不用擔心服眾不服眾的問題,我把消息散布出去後,已經有很多研究員來我這裡報名了,大家都想加入你的小組,跟你後麵做研究。”
說著,胡老拿了一張紙出來,“有這麼多人願意加入你的小組,你自己拿回去看看,挑一些你覺得合適的人選,下個月你就正式分出去了。”
謝白露隻好把白紙接過來,然後低聲說:“壓力太大了,我覺得我還是喜歡現在混混就能過的日子。”
胡老被她氣笑了,他說:“就是因為你身上半點兒壓力都沒有,所以我才要給你壓力。你擁有這麼好的天賦,如果不完全發揮出來,怎麼對得起社會大眾啊?行了啊,你好好調整一下心態,以後你就是一個小組的負責人了,要挑起重擔。”
“知道啦。”謝白露苦著臉走出去,然後才看了一眼白紙上的名單,登時有些愣住了。
“季曉雪,你要來我的小組?為什麼啊?”謝白露一臉不解的去找了季曉雪,“你跟著方老師一起做研究,這樣不好嗎?”
“方老師對我嚴厲不起來,我覺得這樣下去我沒有辦法進步啊。”季曉雪低聲說:“所以我想跟著你,而且你的腦子更靈動一些,我覺得我可以學到不同的東西。”
方廉雖然是個非常嚴肅刻板的人,但是對著自己的妻子,他也委實嚴厲不起來,久而久之,季曉雪自己都有些不踏實了——她希望小組負責人對她嚴格要求,這樣才能進步。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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