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從休息椅上醒來的時候, 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他慢吞吞地睜開雙眸,眼神看上去有些不太聚焦, 帶著幾分累暈蘇醒後的朦朧。
他坐起身來看向了一旁那名暗鴉團長的身影, 趙青正在訓練,他原本打算運動半小時就回去沐浴休息, 現在因為意外情況拖延了下來, 乾脆就進行了一輪全麵的測試。
新人醒來的時候, 他已經發覺了,新人看過來的時候,他無動於衷,一直到全套項目結束後,他才用毛巾擦拭了下身體,朝休息椅這邊走來。
趙青神情淡漠,目光中帶著幾分冷冷的審視, 他問道:“看得儘興嗎?”
蘇越笑了下,道:“A級實在厲害,是我孤陋寡聞, 自以為是了。”
趙青把毛巾扔到旁邊的架子上,沉聲說道:“剛來就敢這麼大大咧咧地一直盯著團長訓練,是想和我切磋一下?”
蘇越連忙拒絕,他一個剛透支體能的新兵,烏鴉也不能硬是強迫他上場, 那不是純屬找機會教訓人嗎?
雖然機會難得,可以探出烏鴉的不少戰力底細和戰鬥習慣,但蘇越還是按捺了下來,沒有衝動行事。
果然, 趙青沒有勉強,他隻是冷冷地掃了眼這名新來的傭兵,轉身走出了重力訓練室。
蘇越在看見房門自動合上後,才暗暗鬆了口氣,之前這麼多臥底折戟沉沙於此,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這之後,蘇越更加地小心謹慎,時刻保持著萬分的警惕,他從一名流浪星際的野生戰士起步,通過困難嚴苛的重重考核成功轉為一名正式的暗鴉傭兵。
蘇越實力夠強,下手夠狠,辦事夠穩,很快就進入了許多小隊長和核心傭兵的視野之中,再加上他為人可靠,不畏生死,誰都喜歡和這樣的傭兵當隊友,漸漸地,蘇越在暗鴉兵團裡麵慢慢混開,也認識了幾名資曆足夠的傭兵。
老鷹,徐文峰。
孔雀,程久。
金雕,吳痕。
畫眉,林可。
除掉團長麾下那支很難遇見的頂級小隊外,這些都是在暗鴉兵團裡麵數得上號的人物,加上一直看他不順眼的白鴿肖覃,他也算是開始打入了敵人的內部,掌握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在這期間,蘇越一直沒有放鬆對團長烏鴉的監測,武裝部也多次督促他快些取得趙青的信任,但趙青的防備心太重,六感又太過敏銳,他很難找到機會接近趙青,更不用說混成趙青的心腹紅人了。
但要說全無可能完成任務,那又未必,因為趙青對他的態度有些模棱兩可,時常會興起試探,時常會關注詢問,時常還會站在訓練室外看他不斷突破體能上限,假裝戰力在一步步地提高。
蘇越被這樣時不時就盯梢一下的模式弄得有些焦躁了,他是一名底層傭兵,不能直接質問團長為什麼喜歡搞人心態,如果有所懷疑就儘管放馬試探,如果交付信任就早點放下戒備,這樣三番兩次地吊著臥底的胃口,實在是有些不人道了。
比如今天交待他不要外出,就在團長辦公室裡辦點雜事,像是被人時刻緊盯著似的,明天又讓他有機會和團長一起出重要的任務,像是認為他能擔大任了一樣。
這種一好一壞的跡象總是層出不窮,蘇越一時之間也拿捏不準他的臥底任務進行得怎麼樣。他隻能一邊保持著和武裝部上司的通訊,一邊不驕不躁地在暗鴉兵團裡麵體驗傭兵的人生,做任務、拿賞金,交朋友,立人設,如果有空閒下來的時間,還可以出去賺點殺手行業的外快。
就這樣摸爬滾打了三年,蘇越從一名初出茅廬的新人傭兵,變成了大名鼎鼎的暗鴉兵團小隊長,終於手握一些實權,爬上了中層骨乾的位置。
在成功升職後的第一個團隊假期裡,蘇越沒來得及想好是先聯係周教授還是先聯係胡魁,就被一群熟悉的戰友拉去了一間新開的高級酒吧裡,說是要為他補上一個晚來的慶祝。
蘇越對此不以為然,他沒有什麼東西是值得慶賀的,但既然是團隊成員的一番好意,不管是不是新的試探他都不好直接拒絕。蘇越帶著自若的微笑走進了房間中,下一秒卻步伐輕頓,眼底不禁浮現出幾分訝異之色。
在一個寬闊貴氣的包廂內,老鷹給他倒了一杯親手特調的酒水,孔雀給他現場表演了雙刀雕花,把一個西瓜的瓜芯雕成了吃不起的樣子,裝進了他的果盤裡麵當宵夜。
金雕推來了一個小車,上麵擺滿了鮮花,中間的奶油蛋糕是畫眉選好預定的。她無意中發現鸚鵡好像很喜歡吃這些味道不錯的小食物,每次品嘗的時候雖然麵無表情,但動作很細致,吃得很認真,就像是以前從沒有吃過似的。
她把這個猜想說出去都讓其他人笑話了幾句,長這麼大誰還沒吃過零食蛋糕呢?但畫眉想了想還是覺得既然鸚鵡喜歡,那就訂一個蛋糕當做禮物好了,大家也能分著吃熱鬨一下氣氛。
傭兵團裡很少互送貴重的物品,隊友喜歡什麼去買就是了,當傭兵的很少有節儉舍不得花錢的,他們更講究活著享福,樂在當下,所以這些禮物雖然看似廉價,但注重的不過是一份心意而已。
蘇越客氣地道謝後很給麵子地喝了那杯酒,又吃了幾口脆甜的瓜芯,最後端著一塊最大的蛋糕在調暗了的燈光下慢慢吃著。其他人結束了慶祝流程,開始各自去尋找今晚樂子,裝滿了鮮花的小車放在一旁,花香混著酒味彌漫在空氣之中。
蘇越一口一口地將盤子裡的蛋糕切塊全部吃完,他喝了口水,準備起身離開,在路過那幾束鮮花的事後,他猶豫了一秒,伸出手折下了一支星雲玫瑰,這也算是禮物之一吧?
他不確定是不是收下了所有人的禮物,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他在育才中心裡一路血戰到了首席的位置,既沒有鮮花,也沒有蛋糕,唯有日益加重的訓斥和更加危險的任務,這是對首席之位的考驗,也是成為首席後的義務。
蘇越把花插在風衣兜裡,推開包廂的門後卻看見團長正靠在一旁的牆上,在見他出來後微微側過頭來,陰冷的目光如影隨形一般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蘇越下意識地和團長打了聲招呼,邁步剛要離開,就被團長拉著按在了牆上。
蘇越瞳孔微縮,才給他慶祝完,就要對他動手嗎?但轉念一想,這也許才是正常的情況,送禮是為了降低他的防備之心,當他鬆懈後就會容易露出馬腳,給人抓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