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2)

孫雨澤嘖嘖稱奇。

一個兩歲的小娃娃,居然能從祖母夜裡睡不好這件小事上,想出了做一張消暑的竹塊席來讓祖母睡個好覺,可見是個聰明的。

孝順的孩子他見得多了,但小小年紀就這麼聰明的,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讓他暗暗地羨慕起來。

彆看許明成家境貧寒,但人家命好啊。

他們這樣的人家,最擔心的是什麼,可不就是後繼無人嘛。

就比如他們孫家吧,曾祖父考中了進士,但祖父隻是個秀才。至於孫雨澤的父親,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依舊隻是個白身,可謂是一代不如一代。

就是家中幾兄弟裡最有出息的自己,在曾祖父的精心教導下,又恰好遇上了喜歡他文風的主考官,也隻能考中鄉試的榜尾。

考中舉人之後,他也曾歡喜過。

但當他千辛萬苦地來到京城,卻發現自己差人遠矣。最關鍵的是,放榜後當他拿到同科進士的文集的時候,感受到了才華不及人的絕望。

他沒有進士的命!

所以仔細考慮後,他動用了曾祖父留下的一些人脈,運作到了教瑜的位置。

但勉縣文風不勝,沒有好的書院,自己的幾個兒子隻能托付給年近七旬的祖父教導,希望孫家下一代能夠再出一個進士,這樣家族在自己百年之後,才不至於敗落。

而看人家許明成。

他現在好像才一個兒子吧?

但一個便這般聰明,頂自己的三個了。

等他兒子將來開蒙讀書,若乾年後豈不又是一個許明成?

想到這裡,孫雨澤忙道:“明成兄,令郎如此聰慧,應該早早讀書啊。”

他倒沒有嫉妒的心思,隻是覺得小孩子聰明,更應該好好培養。比如他的長子,就是幾個兒子裡麵最聰慧的,所以三歲就開蒙了。

誰知許明成笑了笑,再次給了他會心一擊。

“內子已經開始教他識字了。”

許明成道:“那孩子,從小就鬼精鬼精的。之前我給他取名‘瀟’,誰知道他娘跟他說了之後,非鬨著要改,然後從我回的信裡單單挑了一個‘淙’字。”

“見他喜歡,我們也隻能由著他了。”

周歲之後,內子教他識字,本來打算從《千字文》開始,但他非要先讀《三字經》,內子上回來的信裡,說他已經讀完了《三字經》,現在正讀《千字文》。

許明成搖著頭,滿臉笑意地抱怨,“這孩子,居然跟人反著來,往後啊準是個頑皮搗蛋讓人操心的,哈哈哈哈。”

孫雨澤:……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

他是不是該告辭了?

孫雨澤:遺憾手中無酒,不然定要灌他三杯!

……

“淙哥兒,你爹來信了。”

渣爹寫信回來了?

一聽到這話,原本還在慢悠悠散步的許淙馬上加快腳步,蹬蹬蹬地跑到了金氏的麵前,“娘,爹,說什麼?”

金氏的手裡拿著一張信紙,遞給許淙。“你瞧,上回你讓石頭他爹做的竹塊席,你爹收到了,說有用得很。”

許淙嘴角上揚,雖然爹享崽福讓他很不高興,但渣爹還是挺有眼光的嘛。

雖然上麵誇獎他‘孝順’的話讓他不是很高興,明明他孝順的不是渣爹。不過瑕不掩瑜嘛,那句話把‘爹’替換成‘奶’、‘娘’一樣成立,不錯不錯。

然後許淙順著信往下看,偶爾遇到不確定的字,還讓金氏教他認,磕磕盼盼地花了一些時間才把一張紙讀完了。

渣爹這次寫信回來,除了剛剛金氏提及的,告訴他們竹塊席很好用,問怎麼做的之外,還特地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是同意許淙去村塾讀書了,期間說了好多讓他認真讀書之類的話,被許淙自動忽略掉了。因為他肯定是會認真、努力地讀書的,畢竟他許小淙是要考第八十八名的,不需要某個考了八十九名的人來叮囑。

第二件事,渣爹閒聊般談起,勉縣有教瑜了。

新教瑜姓孫,是廣南東路那邊的舉人,後麵接了一串文縐縐的話,大致意思就是孫教瑜待人真誠,值得交往之類的。

然後孫教瑜家裡也有一個兒子,暫且稱呼他為‘孫大郎’。孫大郎現在在老家跟著他祖父讀書,已經學會做詩了,於是渣爹順帶寫到信裡,跟他們分享。

許淙探頭:“詩?”

金氏拿來了另外一張紙,“在這兒呢,淙哥兒你也看看。”

《春》

說似青山外,

東朝漲小堤。

新晴一以曠,

閒立起常遲。

許淙眼睛瞪得溜圓:哇!

詩耶!

還是五言絕句,厲害了孫大郎!

試問哪一個隻會感歎‘大海啊,全是水’‘大海啊,好多水’的現代人,不敬佩古代那些會寫詩、寫詞、寫賦的大佬啊!

反正許淙每次讀古人的詩詞,都有一種敬仰的感覺。而且很多詩詞隻用短短的十幾個,幾十個字便將事情、景色描寫得栩栩如生。

有時候改動一個字,便能改變整首詩。

比如出自《題李凝幽居》,大名鼎鼎的‘僧推月下門’和‘僧敲月下門’,和後者一比,前者就顯得不夠禮貌,而且也不符合全詩的意境。

此外,還有其他同樣大名鼎鼎的詩句,比如《使至塞上》裡麵的那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孤’、‘直’這兩個字寫得多好啊,無論市麵上的哪一本參考書,哪一個語文老師都要單獨拎出來念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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