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衣服上繡了大熊貓!
一個個或大或小,但都憨態可掬的大熊貓,或趴在長著紅葉子的樹上、或臥在長著綠草的石頭邊、竹子邊、山溪邊……
他還看到了兩隻可愛熊貓幼崽!
誰能抵擋大熊貓的魅力呢?
淙淙不能!
佟姨娘看到許淙的反應,心裡也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笑著解釋道:“淙少爺您說的‘大熊貓’,指的是這些竹熊嗎?”
“它們好像是有這麼個諢名。”
“妾身的娘來自蜀地,這匹料子就是托人從蜀地買的,之前見淙少爺您喜歡繡了有老虎、麒麟等物的衣裳,便也用這料子給您做了一件,您不嫌棄就好。”
不嫌棄不嫌棄,世上哪裡有人會嫌棄大熊貓啊。
許淙一點都不嫌棄!
他眼睛發亮地看著金氏,“娘,這衣服,淙哥兒喜歡。”
大熊貓耶,而且上麵繡的還不是一隻兩隻,而是七八隻,而且每一隻都不一樣,每一隻都憨態可掬、栩栩如生。
它們在樹上、石頭邊、小溪邊、草木邊,而且衣服上不僅僅有黑白相間的大熊貓,還有紅葉子的樹、奇駿的山石,彎彎曲曲的祥雲等等。
色彩豐富,非常地吸引人。
許淙覺得那不是衣服,而是一幅畫!
金氏見他喜歡,也很高興,“那就讓秋果給你收起來,等天兒好的時候穿。”她剛才雖然隻看了幾眼,但也看出這件衣裳不是襖子,不適合冬天穿。
許淙重重點頭,“嗯!”
目視著秋果接過了衣服之後,許淙還認真地跟佟姨娘道謝,畢竟做這麼一件衣服,可比他動動手,畫一幅小人圖複雜多了,不能不領情。
“多謝佟姨娘。”
佟姨娘見熬了幾個晚上的衣服順利送出去了,臉上也露出真摯的笑容,“淙少爺不必客氣,衣服能得您喜歡,是它的福氣。”
許淙認真回答:“我很喜歡。”
他可太喜歡了!
許明成聽到這回答,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兒子他已經很了解了,能得他真心一句‘喜歡’的人或東西都不多。
不過他倒也沒說什麼,而是對佟姨娘點點頭,“不錯,你辛苦了。”
聽到這話,佟姨娘的眼眶頓時濕潤了,隻覺得過去的幾夜沒有白熬。想要獲得老爺和夫人的親眼,隻討好老夫人和兩人是沒用的。
得用心,還得守得住本分。
這不,自從夫人來了之後就沒再跟她和煦說過話的老爺,如今見她不再想著跟夫人彆苗頭,也溫和了起來。
不過,雖然內心很激動,但佟姨娘也是佟家精心教導的,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事情,所以很快壓住了眼中的淚意。
“妾身不辛苦,淙少爺能喜歡這身衣裳,妾身也高興得很。”
許明成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金氏看他不再說話,又看了看湊到婆婆身邊,高興地跟她聊起那幾隻竹熊的淙哥兒,便也不再說什麼,讓高興著的佟姨娘和臉色有些扭曲發白,同時咬牙切齒,暗地裡瞪著佟姨娘的霜姨娘下去了。
接下來的時光,許淙有些心不在焉。
他邊和王老夫人聊天邊想,不知道秋果有沒有把衣服收好啊,可千萬不能弄臟了,上麵可是有大熊貓的呢。
那可是國寶大熊貓啊!
不過還沒等許淙找借口回去看大熊貓,丫鬟就來通報說孫教瑜來訪,還說黃管家已經將孫教瑜請到前院的書房去了。
許明成想了想,然後對歪在王老夫人懷裡的許淙道:“淙哥兒,孫教瑜來了,你隨我出去見見,你可還記得他?”
孫教瑜?
孫大郎他爹?!
許淙的思緒從大熊貓那邊轉了回來,站直了身子朝許明成走去,邊走邊問道:“我記得,孫教瑜就是孫大郎的爹。”
“爹,是不是孫大郎回信了?”
許明成跟王老夫人和金氏說了一聲,還讓金氏安排人往書房送些茶點,然後才牽起了許淙的手,“不知道呢,孫教瑜應該是來給爹拜年的,你待會可以親自問問。”
問問就問問。
許淙一點都不怕,他記得孫教瑜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子,態度很溫和,性格好像還有些活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給了他一個金的長命鎖做見麵禮呢。
對自己好的人,許淙是記得很牢的。
於是等相互見過禮,拜過年,許淙就仰著頭好奇問道:“孫叔,孫大郎收到我的信了嗎?他有沒有給我寫回信?”
孫雨澤也是看過許淙回信和畫冊的人之一,現在看到許淙這張臉,他就想起來那些讓人忍俊不禁的小人畫。
於是笑道:“回了,大郎收到淙哥兒你的回信很高興,還給你回了一首詩。不過冬天路上難行,這信耽擱了些時日,前幾日才送到。”
許淙:!!!
詩!
孫大郎真的給他寫詩了!
不知道是《送許淙》、《贈許淙》、還是《贈友人許淙》,也不知道是五言絕句還是七言絕句,亦或者七言律詩之類的。
但不管是哪一個,都非常非常非常棒!
那可是詩啊!
許淙眼睛發亮地看著孫教瑜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了一封還很完好的信,這時候的他已經顧不得順勢瞪渣爹一眼,讓他看看彆人家的爹是怎麼做的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封緩緩落到自己麵前的信上。
孫大郎給他寫的詩!
許淙馬上接了過來,翻來覆去地看,雖然信封上麵隻寫了‘許淙親啟’幾個字,但他一時間也有些不舍得拆開。
萬一不小心撕壞了詩怎麼辦?
許明成坐在他旁邊,此時看著他躊躇的模樣便笑道:“淙哥兒,可要為父幫你把信拆開?”
許淙想了一下,把信遞了過去,“要!”
拆壞了就怪渣爹!
信一到許明成手裡,許淙就站在他旁邊開始催促,“爹,快點拆,快點快點。”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孫大郎給他寫了什麼詩了。
信封隻有不厚的兩層紙,雖然許明成看著兒子著急的模樣有些好笑,故意放緩了手上的動作,但沒過多久,信還是被取出來了。
“給,你自己看。”
許淙馬上接了過來,打開細看。連渣爹和孫教瑜的對話都來不及聽,隻隱約聽到孫教瑜好像在問渣爹他認識了多少字,是不是現在已經能夠自己讀信了。
那當然了!
許小淙聰明絕頂,區區讀信怎麼難得了他?
就好像孫大郎的這封回信,他已經讀完老長一段了。
這封信裡麵主要是誇獎他寫的那幅漫畫回信非常棒,不但孫大郎很喜歡,家裡的弟弟妹妹,甚至是曾祖母都非常喜歡。孫家曾祖母還誇他寫的那封回信讓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說信就應該這樣寫。
總之就是許小淙非常棒!
許淙得意地翹起嘴角,繼續往下看。
在信的下半部分,孫大郎提到了他收到許淙回信後寫的一首詩,說這首詩是他想了好久的,還專門請了曾祖父斧正。
詩!
終於來了!
許淙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往下看。
每將呼酒典蕉衣,
曾趁傳觴遠處居。
惆悵二人萬千裡,
身慚人間欲為魚。
許淙:哇!
雖然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但大概的意思他看懂了。
這就是一首歌頌孫大郎和許小淙友情的詩啊!
看看那句‘惆悵二人萬千裡,身慚人間欲為魚’,豈不是在說‘很遺憾我們兩個人相隔的地方太遠,不然我就化作魚遊過去找你了’。
是不是這樣?
肯定是這樣沒錯了!
許淙高興起拉著許明成的袖子,“爹,你快來看孫大郎的詩,給我寫的,特彆特彆棒,他還說要變成魚來找我玩!”
變成魚?
許明成好奇地拿起信紙,然後低頭看了起來,邊看還邊聽兒子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地說什麼‘孫大郎寫的詩特彆特彆好’、‘特彆特彆棒’,他要畫一幅畫放到回信裡,就畫‘鯤出水化為鵬鳥,然後載著許小淙去找孫大郎玩’。
他們要一起玩保齡球,去看雨、看雪、還要看‘千樹萬樹梨花開’、‘萬千冰淩映陽光’,然後再把冰淩敲下來。
總之要開開心心地玩。
許明成摸了摸兒子的頭,然後將信紙遞給了孫教瑜,“雨澤,令郎的詩,寫得有幾分火候了,後生可畏啊。”
孫雨澤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長進了些許,不過大郎不及淙哥兒,他在淙哥兒這個年紀的時候,字都不識幾個呢。”
如果說之前的竹塊席,讓孫雨澤認識到了許淙的聰慧和孝順,那麼他來到勉縣之後做出來的‘回信’、‘畫冊’、‘冬天種青菜’等行為,就讓他明白了許淙的聰明,不僅僅表現在了讀書上,還很難得地腳踏實地。
這是自己兒子遠遠不及的。
大郎讀書雖然不錯,但其他方麵就有些平平,而且書上寫的東西,他也不會像淙哥兒這樣想著用到實處。
這讓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要把兒子接過來了。
不過這個想法也就在他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瞬,他看著高興地疊好信紙的許淙,對許明成道:“明成兄,淙哥兒是不是該去書塾讀書了?”
他的兒子在老家,雖說是由祖父教導,但平日裡還是要去書塾讀書的。因為孫雨澤的祖父隻是一個考不上舉人的尋常秀才,而且他老人家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平時解答一些經義問題還行,但要仔細教導人科舉卻有些精力不濟。
雖然說以孫家的家資,請得起專門的坐館先生,但孫雨澤仔細思考過後,覺得把兒子送到外麵的書塾更好。
孫雨澤不把兒子接來,也有這方麵的考慮。
畢竟自己白天要處理公事,晚上偶爾也有應酬,不太適合教導還在讀書的兒子,偏偏勉縣又沒有合適的書塾。
不過適合十幾歲少年,沒過幾年就要下場科舉的書塾沒有,但適合蒙童讀書的私塾還是有的。孫教瑜因為掌管著勉縣的教育事務,所以對這個方麵比較了解,當即就給許明成推薦了兩三個風評不錯的私塾。
許明成道謝,然後看了眼已經把信收拾好,正好奇地聽著他們講話的許淙道:“去年淙哥兒剛來,他年紀小,又快要入冬了,所以未曾考慮此事。”
“等過些時候天熱,也該去念書了。”
許明成之前雖然打著要把許淙接到身邊親自教導的想法,但和孫雨澤一樣,從未想過不讓他到外麵讀書。
畢竟他自己是一縣之主,平時公務繁忙,精力有限。每日也就隻有傍晚下衙之後的一兩個時辰有空閒,但這些時間裡並不適合用來教導兒子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