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淙半信半疑地接過,他倒不懷疑這封信不是雲伯父寫的,因為許明成一說這是雲知府寫的,他馬上就記起來這的確是對方的筆跡。
但他懷疑,雲伯父真的會說出‘鐵鍋燉大鵝好吃’這樣的話來嗎?
彆不是渣爹在騙人吧。
許淙暗自嘀咕著,然後把信拆開看了起來。
不過一看,他就發現還真沒錯,雲伯父真的在信裡麵寫了‘鐵鍋燉大鵝好吃’的話,還說這道菜‘鮮香美味,細嫩好吃’,而且尤其適合在冬天的時候吃。
‘鵝一鍋,酒一壇,再配上五知己,快哉快哉。’
許淙:……羨慕了!
鵝他有,酒雖然沒有但有各種各樣的飲子,唯獨缺‘五知己’,不然他也可以嘗試一下雲伯父說的這種日子。
肯定很好玩!
可惜的是他的好朋友之一孫大郎遠在廣南東路,好朋友之二石頭還在廬州,半個好朋友瑩姐兒還在江陵府。獨獨剩下關係越來越好的趙誠和王瑜,但兩個人怎麼也算不上‘五知己’的,沒有氣氛。
許淙有點點鬱悶了。
好在接下來雲伯父還說了一件事,那就是瑩姐兒也開始學畫畫了,雲伯父還讚她勤奮努力,亦有天賦,自己後繼有人雲雲。
許淙又變得高興起來。
他連剛剛還在生渣爹氣的事都忘了,抬起頭開心地說道:“爹,雲伯父說,瑩姐兒開始學畫畫了,她變得厲害了!”
厲害了好哇,有愛好的人能過得更開心。
許淙很為她高興。
然後他又看到雲伯父在信的最後提了一句,說之前渣爹托他辦的某件事已經辦好了,東西會和信一起給他寄過來。
許淙頓時就好奇了,“爹,雲伯父給你寄什麼東西了?”
“幾本書罷了,”許明成站起身來,摸了摸他的頭,“好了,信看完也該回去了,時間不早,你娘她們還在等我們吃飯呢。”
吃飯可是大事,必須不能耽擱!
許淙沒再糾結,放下手裡的信轉身跟著許明成往外走,邊走還邊說:“爹,你什麼時候寫回信?我也要寫。”
“我要寫給石頭,還要寫給雲伯父,還有瑩姐兒!”
寫給石頭的時候,要跟他說分紅先請石頭爹幫忙保管,他沒有意見。然後還要告訴石頭他現在重新讀書了,新的私塾還不錯。
給雲伯父的,則要表達淙淙的羨慕。
淙淙也想要‘鵝一鍋,飲子一桌,再配上五知己共樂一場’。可惜年紀太小,而且其他好朋友們也不在勉縣,所以‘不能成也’。
至於給瑩姐兒的,則要鼓勵對方!
畫畫,棒棒!
瑩姐兒又讀書又畫畫,非常厲害沒有錯了。
當然蕙姐兒也是很棒的,雲伯父在信裡提了一句,說瑩姐兒每天既讀書又畫畫。蕙姐兒看到之後卻沒有鬨著要學,而是專心跟她娘學女紅。
雲伯父讚這個女兒年紀雖小,但卻不為外物所動。用他的原話說,那就是大女兒‘持身正,有大將之風’。
也是非常厲害了!
許淙可沒忘記自己之前的打算。
要想讓姐妹倆長大之後遠離佛門,避免慘死的命運,隻靠嘴上說說是不行的。還必須要有長期的、有效的行動。
他最初製定的粗略方案,就是讓她們喜歡上美食。但現在看來卻有些片麵了,雲伯父的這個辦法就很好。人忙碌起來,自然就不會內心空虛,也就不會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到虛無縹緲的神靈身上。
姐妹倆的命運可解一小半。
剩下的那些,等他長大後就找個算命先生上門,跟雲伯父嘮一嘮嗑。講一講姐妹倆嫁人之前都不適合與佛祖碰麵,不然會有不好的事發生等等。
這樣就妥了!
打算好了的許淙,晚上美美地吃了一碗飯。
然後第二天正好是沐休,不但許明成放假,許淙也不用去上課。所以一早吃完飯後他就跟在許明成的屁股後麵,催他寫回信。
“爹,該寫回信了!”
“許夫子和雲伯父,肯定等急了。”
“不急不急,過兩個月再回也無妨。”許明成悠然地帶著許淙繞了一個圈,然後才在兒子氣呼呼的表情下往書房走去。
一邊走他還一邊道:“淙哥兒,你雲伯父真不急。”
許淙:可惡!
等他再長大一點,就自己寄!
不過現在還是算了,得蹭渣爹的回信,這樣他就能夠省下一筆寄信的費用了。寄信的費用雖然不是很多,但次數多了之後還是很不少的。更彆說他這次還要寄兩封,一封寄給石頭,還有一封寄給雲伯父和姐妹倆。
給石頭的回信許淙很快就寫好了,給雲伯父的也寫得很快,給蕙姐兒和瑩姐兒的雖然斟酌了一下,但也沒花多少時間。
寫完之後,許淙就讓出位置,趴在桌子上看許明成寫。
他很少看許明成寫字。
平時渣爹不是在看書就是在摸魚喝茶,沒怎麼看他練字,或者是在許淙看不到的時候偷偷練了,反正看不見許淙就當他沒練。
今天機會難得,許淙就認真地看。
許明成先寫的是給許夫子的,是一些很家常的話,比如家裡人都身體健康,請他們放心等等,然後再問候了族中長輩們。
至於寫給雲伯父的……
許淙:???
寫的是什麼啊?!
許淙看著渣爹跟醫生開藥方似的,刷刷刷一寫一大片,而且還出現了好多扭扭歪歪跟蛇一樣的東西,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難道是在畫符?
許淙沒忍住問:“爹,你寫的是什麼啊?”
“看不懂!”
“這是草書。”許明成又蘸了一次墨,然後繼續寫,刷刷刷又是一大串許淙覺得是鬼畫符的東西出現在紙上。
許淙:……!
“為什麼要寫草書?”
許淙不忿,“爹你說科舉得用‘館閣體’,也讓我學館閣體,但你為什麼要偷偷學草書?”
而且還當著他的麵寫!
淙淙看不懂!
許明成很快就寫完了,然後放下了筆道:“草書是爹考中舉人之後學的,等你將來考中了舉人,爹也教你寫草書。”
“往後你與同年、同僚們往來,便用草書。”許明成看著好奇地盯著信紙看的許淙,似笑非笑道:“等你做了官,看的是館閣體,若寫的也是館閣體,得被人取笑了。”
許淙:……
感覺這句話是在內涵我,但沒證據!
不過他很快找出了渣爹話裡的漏洞,指責道:“雲伯父的信,能看懂!”
沒錯,雲伯父寫來的信他昨天就能看懂,雖然和館閣體不一樣,但差彆並不大,個彆難以辨認的字通過聯係上下文也能認出來。
許明成淡笑,然後拉開一個櫃子,取出一封信給他,“瞧瞧吧,雲尚書的草書天下聞名,你雲伯父是得了他真傳的。”
許淙半信半疑地把信打開,然後愣住了。
還真是!
個個都是鬼畫符!
其中的某些字,如果單獨拿出來裝到平安符裡,怕是都分辨不出來。那種豎直的波浪線到底是什麼字啊?怎麼還個個不一樣?
淙淙懷疑人生.jpg
許明成沒理備受打擊的兒子,他慢條斯理地收拾好東西,再把兩人寫的信裝好,然後對許淙道:“好了,回信寫完了。”
“讓爹看看,你近日學得如何。”
他隨口就說了一個句子,讓許淙說出它的意思。
這個簡單。
許淙連忙回神,把趙秀才教的以及自己理解的說了出來。這一問一答,就耗費了差不多整個早上的時間,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是正午了。
吃過午飯之後,許明成有事出門。而許淙休息了半個時辰,然後去上房陪他娘說話,順便跟她請教一些畫畫上的事情。
渣爹雖然能把字寫成許淙都不認識的鬼畫符,但畫畫是不怎麼會的,也就每年畫‘九九消寒圖’的時候用得上他。
不過畫著畫著,突然有下人來稟告,說是佟家人來了。
佟家人?
許淙仔細回想自家有姓‘佟’的親戚嗎?又或者渣爹的縣衙裡有姓佟的官員?然後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聽到金氏的聲音。
“佟家人來了?倒是不慢。”
“你把人請到花廳,再讓佟姨娘出來見見吧。”
許淙:哦,是佟姨娘的家人啊!
之前佟姨娘懷孕的時候,他娘的確是有說過會給佟家人遞信,所以佟家這是來探望來了?不過並不快啊,都要過去兩個月了。
佟家,會是什麼人呢?
如果佟姨娘真的生了個弟弟的話,那麼佟家肯定是支持他這個弟弟的吧?所以他們會不會也在‘劇情’裡麵摻和了一腳,甚至是幕後主使呢?
許淙突然好奇起來。
“娘,我也去。”
許淙跟在起身要往外走的金氏後麵,“娘,我也想見見佟姨娘的家人。”
“你也要見?”
金氏詫異,不過略想了想後便道:“也罷,那就跟娘一起去見見吧。等佟姨娘把孩子生下來,往後見麵的時候怕不會少。”
許淙嗯嗯著點頭,跟著她往外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