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是在夢裡吧?
但許淙已經斷斷續續地說了起來,“嗚嗚嗚爹把畫冊,把畫冊拿去賣了哇……大家,大家都覺得那是淙淙,都覺得是淙淙嗚嗚嗚……”
“淙淙喂豬,摔,摔進豬圈……”
“淙淙讀書,變禿頭了嗚嗚嗚……”
“嗚嗚嗚……”
“哇嗚嗚淙淙好可憐嗚嗚嗚……”
許明成:“……!”
金氏:“……”
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是最莫名其妙的一個了,她甚至還沒想起來許淙說的畫冊是什麼,畢竟距離最近的一本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年了。
所以她愣了一下才想明白,然後疑惑問道:“畫冊,可是淙哥兒啊,你那兩本畫冊畫的都是你爹啊,怎麼就變成你了呢?”
是啊!
怎麼就變成淙淙了呢?
許淙也是疑惑不解的,但事實就是這樣!
他委屈地說,“畫的是爹,可是孫,孫大郎說,畫冊裡的人無名無姓,年紀還小,我也年紀小,所以外頭的人都覺得那是我,嗚嗚嗚……”
如果早知道會有人這樣想,許淙一定會在開始的第一頁就寫上名字!
第一本不寫,是因為初來乍到還不了解渣爹性情,怕挨打,反正第一本畫冊上麵的事都是渣爹小時候做過的,懂的都懂。
第二本不寫,則是因為上麵的事有些是杜撰的,寫了怕是也要挨打……
想到這裡,許淙悲從中來。
“奶奶,爹欺負我哇——”
王老夫人見他又哭了起來,頓時心疼得不行,連忙安慰,“哎呦乖孫呐,彆哭了彆哭了,奶奶給你做主,奶奶給你做主,讓你爹,讓你爹……”
她想一想覺得不對,於是回頭看向了兒子,“不對啊,淙哥兒畫的畫冊,不是好好地在家裡放著嗎?”
“過年那會兒,還拿去供奉過祖宗們呢,什麼時候往外頭賣了?”
許明成:“……”
金氏:“……”
夫妻兩人都沒想到,淙哥兒竟然是因為知道了畫冊在外麵賣開了才會哭的,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委屈之極,不由得麵麵相覷起來。
許明成更是啞口無言。
他是有想過許淙有朝一日會發現畫冊的事的,但按照他的預估,此時應該發生在五六年後,中間沒準淙哥兒畫著畫著就不畫了。
而那時淙哥兒已經長大,隻要對他曉以利害,那一時的笑談和對科舉有利相比,孰輕孰重想必淙哥兒會明白的。
為此他還跟祥雲書坊的人約定,往後畫冊不許在興元府賣,如此近幾年淙哥兒也就看不到了。其他知道詳情的比如金氏、孫教諭,黃管家,還有許橋等人都被他叮囑過,不能在許淙麵前露了餡。
但沒想到竟然冒出來了一個口無遮攔的孫大郎!
如今淙哥兒才五歲,每日隻知勤學苦練,讀通了某一篇文章還會高興地跟他炫耀。他要怎麼跟一個熱愛讀書的五歲小兒說明科舉中的陰私之處,說他這個做父親的為了讓他將來的路走得更好,欲將他捧為神童?
然後因為他也不想次次喂豬,並且動不動就哇哇大哭,所以便沒有跟祥雲書坊的人解釋畫冊裡麵的人是自己?
必是不能的!
所以許明成隻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道:“娘,當年淙哥兒畫了一本畫冊送我,我收到之後覺得很是難得,於是便想多刻印幾份,留作珍藏。”
“但那時祥雲書坊的東家正好在勉縣,他看到之後覺得這種畫冊難得,於是上門請求我將它交給他們代為刻印。”
“我略想了想,便答應了。”
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許明成又低頭對許淙道:“淙哥兒,此事也是湊巧了,爹也不知道為何外頭的人會如此誤解。”
“你放心,爹這就去信一封,讓祥雲書坊的人往外說畫冊裡的故事,都是你以前在老家的時候看著村裡的小孩做過的,跟你無關。”
許淙吸了吸鼻子,“真的嗎?”
許明成點頭,“自然。”
可許淙還是好委屈!
他扁著嘴,紅彤彤的眼睛瞪著許明成,“嗚嗚嗚你要說你錯了,嗚嗚嗚做錯了事,就要認錯,你要說你錯了嗚嗚嗚……”
許明成:“……”
“嗚嗚嗚奶奶……”
“娘嗚嗚嗚……”
王老夫人頓時急了,斥道:“哎呦,你做錯了事,怎地還有理了呢?”
金氏看著又哭起來了的許淙,也扯了扯許明成的袖子,“老爺!”
這事本來就是老爺做得不對,若是不依了淙哥兒,他怕是要哭上好一陣子了。若是為此傷了身子,又像上回那樣病上一場,那可如何是好?
許明成摸了摸鼻子,“是,此事是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