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哥兒這孩子,也真是出息了,將來我們也不用擔心他不能養家糊口。”
說到此處,許明成還有些感慨。
他辛苦一年也不過拿一千兩左右的俸祿,即便再加上衙門的那份,也隻多了幾百兩,畢竟衙門也不僅僅隻有他一個人,而且底下人的孝敬,除了衙門裡麵的人要分之外,每年還要往京城送。
最要緊的是這些銀錢和貼補,還要用來養隨從、幕僚等等,實際上用來養家糊口的銀錢並沒有那麼多。遇上年節需要往下賞賜的時候,往往還要把朝廷發下來的布料、茶葉等物轉手賣出。
所以日子雖說不上緊繃,但也沒有想象中的寬裕。
他這樣還算好的。
因為他不愛古物、也不喜書畫,更沒有什麼狎妓的‘雅好’,再加上又是家中獨子,不用供養兄弟子侄,所以俸祿大半都能交給金氏安排。他的有些同僚就不行了,嚴重的還要妻子變賣嫁妝、做繡活維持。
但他也就比旁人好一些罷了,就比如這一次吧,他想買些貴重的東西送給上官們打點,就相形見絀。若不是有淙哥兒這邊的銀子,恐怕還真的得動用金氏的嫁妝,那就讓人無奈了。
所以現在看到兒子不過隨手畫了兩本畫冊,便能入賬一千兩,他高興的同時也心情複雜,有那麼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己做官,真是做到狗肚子裡去了。
淙哥兒今年不過十歲而已。
好在轉瞬之間,這樣的想法就被他壓下去了。畢竟淙哥兒的畫冊能從祥雲書坊處拿到這樣多的分潤,和他這個做爹的是分不開的,若不是有這樣的出身,淙哥兒早就被人吞到肚子裡去了,就是被關起來日夜作畫也不稀奇。
畢竟沒有鄒東家,還會有王東家、張東家等等,自古以來,但凡小兒持金過鬨市,就沒有什麼好下場。
正想著,金氏也把家裡剩下的銀票拿了過來,“老爺,公中還有五百兩,先頭在廬州的時候拿了些來買地,來到京城之後又用了些。”
“你看看夠不夠,若是不夠我這兒還有。”
許明成想了想,“夠了。”
“也就送雲閣老、嶽父,還有吏部的幾位大人而已,估計還用不上這麼多。今日淙哥兒得了雲閣老親眼,我們若是送太貴重的東西,反而不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此前隻是臨時上任的恭州知州,雖然在任上做得不錯,但他若想要跳過知州這一段直升知府,那麼不走動一番是不行的。不然以後的近十年時間,恐怕還得在五六品上蹉跎,而等到他五六十歲,又哪有什麼前程可言?
對此,許明成看得很明白。
金侍郎也是明白的,所以他到京城的這些日子,這位嶽父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讓他走動一番,莫要失了時機。
現在看到桌上擺著的銀票,他突然笑了,“你知道今天淙哥兒跟我說什麼了嗎?那小子說他現在有一千兩銀子,所以要在京城買宅子。”
“如此一家人下次進京的時候,就不用借住在彆人家了。”
“口氣不小!”
金氏聞言,也愣了一下,猶豫道:“那要不要讓淙哥兒買啊?”
她仔細想了想,“買下之後照看方麵倒是不用擔心,可以先賃出去,一年也能收個百八十兩,倒是比把銀子在家裡放著要劃算些,這個我可以托大姐先照應著,她嫁的是侯府,雖然不是長孫媳婦,但也不比尋常人家。”
至於讓金家照應,她提都沒提,畢竟有金夫人在,托了誰都不好,而且比起其他人她更相信從小就很照顧自己的大姐。
“就讓他買吧。”
許明成點頭,“不過父母在,無恒產,屋子不比田地,田地掛在他的名下能夠免稅銀,但屋子卻不行。所以買了之後就先記在我這兒,等他成親後再給他媳婦打理。買了也好,這樣他將來科舉、成親都有房子住。”
說到這裡,他還搖頭,“一千兩,左右也買不了什麼大的宅子。讓他花出去也好,免得整日裡琢磨什麼‘九出十歸’,聽著就讓人生氣。”
金氏正想問什麼‘九出十歸’,就聽到許明成道。“對了,淙哥兒之前畫的那本考科舉的畫冊,有戲班子想買了去排一出關於科舉的戲。回來的時候鄒東家派人來說那班主同意了,本一百兩銀,。”
“我覺得挺好的,就答應下來,估計他們過年的時候就能排出個大樣兒來,到時候就請進來演一場,也讓娘高興高興。”
“屆時你跟嶽母和你大嫂她們商量一下。”
畢竟是借住在金家,想要請戲班子入府還是得主人家同意的,所以許明成才有此一說。
金氏一喜,“淙哥兒的畫冊,要排戲了?”
相比起許明成對戲曲的不感興趣,許淙的不懂,金氏因為身處內宅,從小沒有什麼能聽的能看的,所以對此就比較感興趣。
她感歎道:“上回家裡聽戲,還是祖母尚在的時候,後來因為父親和母親對此都不在意,就再也沒聽過了。”
“沒想到淙哥兒的畫冊竟能排戲。”
想到這裡,哪怕還沒看到那出戲呢,金氏就已經高興了,“娘知道了肯定歡喜得很,到時候我們把戲班子請進來,除了淙哥兒的這一出外,還要讓他們上兩折熱鬨的才好,過年了就要熱熱鬨鬨的。”
這些都是小事,許明成沒有意見,“這事你做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