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1 / 2)

雲夫人更困惑了,“老爺,嬸娘當時說這趙勝乃家中長子,讀書也好,今年已經考中了我們京東西路的舉人,是門頂頂好的親事。”

“那你這話的意思,是他家裡有什麼不妥嗎?”

“家裡妥不妥我不知道,但他那個爹趙承業卻不是個好的。”雲光霽嗬了一聲:“就在趙家托人提親的後麵幾日,我收到了一位好友的來信,他今年正巧跟趙承業一起在壽州做同考官,親眼見到趙承業在為難淙哥兒。”

“他知道淙哥兒是我的弟子,但仍然極力勸阻王學士點淙哥兒為解元!”

雲夫人啊了一聲,“這……”

官場上講究同氣連枝,共同進退,無論是姻親、同年還是同門,若是主持科舉的時候遇到了相識人家的子弟,往往都會抬高一手。

但這位趙大人的做派,委實讓人不解。

既然在考場上為難他們雲家的弟子,那怎麼轉頭就又向雲家提親呢?這種情況下應該示好才對啊,若是當時不知道,那過後也應該賠禮道歉,萬萬沒有先打了雲家人一巴掌,然後又巴巴地托人上門提親的道理。

想到這裡,雲夫人不解地問:“老爺,你說這位趙大人做下這樣的事,怎麼還有臉來我們家提親呢?”

“妾身想起便是一陣後怕。”

雲光霽冷笑,“他估計是以為我不知道吧。”

“但沒想到劉大人與我雖然不是同年,也不是姻親,更非同窗同門,但我們卻是在畫院認識的至交好友。他前腳在貢院說的話,後腳就傳到我這兒來了。”

“幸虧我們當初沒有答應,不然悔之晚矣!”

雲光霽同樣心有餘悸。

因為趙勝是今年京東西路的解元,所以他當時還有幾分意動。

畢竟他有兩個女兒,若是將來真的把瑩姐兒許配給淙哥兒,那麼大女婿最好也不要差得太多。那同樣的官宦之後,同樣的少年英才,趙勝是挺合適的。

他還特地找了族學的夫子了解過,知道趙勝這個人除了剛入學的時候鬨出了點動靜,其他時間都是認真讀書的,並無劣跡。

而當時之所以沒有答應,女兒們還小是原因之一,自家剛剛除服是原因之二,至於原因之三則是趙承業的性格自己並不喜歡。

但話也並沒有說死。

隻是說女兒們尚未及笄,自家也剛剛除服,所以暫時並不考慮給女兒們定親,準備等她們兩人及笄之後再說。

現在想來,這個決定可真是作對了。

不然哪怕趙勝真的是個難得的好兒郎,但隻看趙承業這麼不給自家臉麵,蕙姐兒真的嫁過去的話,恐怕後麵有數不儘的苦頭吃!

想到這裡,雲光霽堅定地搖頭。

“若是後麵趙家再提,你就說她們年紀還小,我們想要在家中多留幾年吧。反正那趙勝今年都十七了,婚事也不會拖太久。”

至於不明確回絕自家看不上趙家,當然是考慮到趙承業這個人不但臉皮厚,性情還剛愎自用。連一邊貶低他雲光霽的弟子一邊替兒子求娶他的大女兒這種事都做得出來,萬一拒絕得太狠,恐怕會被他記上。

雲家自是不怕的,但被個小人記恨,總是不妥。

雲夫人點頭,“老爺,這事都聽你的。”

……

許淙一個人在屋裡讀書。

他的小夥伴石頭上次沒有跟著回廬州,而是留在了青州接受許明成的教導,這次許淙回雲氏族學因為計劃要跟老師一起去京城,所以他就沒有跟來。

讀著讀著,門外傳來了動靜。

“許淙——”

剛剛回來的周耀朝他招手,身上還風塵仆仆,“哈哈哈我聽說你考中了亞元,恭喜恭喜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考中的!”

“不像我,這次一無所獲。”

不過他雖然說著‘一無所獲’,但臉上卻沒有沮喪之色。

“周耀!”

看到好友回來,許淙也高興得很,他沒有問他鄉試的事情,而是道:“我聽夫子說你是家中有事,所以才回來遲了,所以現在你是處理完了嗎?”

聽到許淙問起這個,周耀有幾分不好意思地笑道:“處理完了,其實這次家裡是要給我定親,所以才耽誤了回來的日子。”

“定親?!”

許淙驚訝道:“你要定親了啊。”

他打量了好友一眼,發現大半年時間過去,周耀又長高了許多,雖然瘦了些,但整個人也沉穩了不少,顯然這次鄉試是有所收獲的。

他很為好友高興,便道:“那真是恭喜你了,你剛回來先好好休息吧,我讓青木去廚房提兩個好菜,晚上就為你接風洗塵。”

周耀哈哈大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晚上,兩人相對而坐,然後一頓飯吃著吃著周耀就大倒苦水,“……那貢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號間比我家的茅草還要小!”

許淙點頭讚同,“對!”

周耀憤憤不平,“我還被分到了臭號!”

許淙:“……!!”

他下意識地端起碗,想著要不要離他遠點了,畢竟考完第三場的那天晚上,王武就坐在了他的旁邊,那味道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但轉念一想,鄉試那是兩個多月前的事啊,即使周耀再臭,那也是兩個多月前,現在肯定已經不臭了,於是又連忙坐好。

“那你可真倒黴。”

“就是!”

周耀喝了一大碗茶,繼續倒苦水,“我在裡麵什麼都吃不下,出來後瘦了一大圈,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好。”

“本來當時就要啟程過來的,但我堂伯祖父突然登門,給我說了一門親事。唔,我家裡人對這門親事爭執不下,商量了很久才定下來,所以就回來得晚了。要不然的話我上個月就能到了,在你前麵呢。”

“我就說你怎麼這麼晚。”

許淙道:“明明密州和徐州就隻隔了一個沂州的,哪怕你在家待了很久,那鄉試都過去兩個月了你怎麼還沒來。”

“我家裡吵得厲害。”

周耀一副頭疼的表情,“我堂伯祖父就是沂州的,對了我還沒跟你說吧,這次跟我定親的是我堂姑的女兒,我的表妹。”

“我們兩家在我祖父那輩,就因為一點事情鬨翻了,”周耀的表情有些古怪,“所以我祖父跟我堂伯祖父就各分了一些家產,一個留在沂州一個到了密州。雖然他們是親兄弟,但實際上我們兩家已經很多年沒有來往的了。”

許淙默默傾聽。

他覺得周耀現在需要的可能就是傾聽者的角色。

事實上也是如此,或許因為許淙是同窗,不知道他們兩家的糾葛,所以周耀說起這事來並沒有什麼顧忌。

“……好多年了,我都沒見過沂州那邊的人。”

“但是最近一兩年,或許是因為堂伯祖父和我祖父都老了,然後兩家就漸漸地恢複了走動,逢年過節會送送禮,還會一起祭祖。”

“這次我考鄉試,堂伯祖父還特地到密州來了,原本我以為他老人家隻是來看看,畢竟你也知道,對於我們這樣的人家來說,能出一個有功名的人還是非常光宗耀祖的一件事。自從我考中了秀才,家裡的叔伯兄弟們都不敢惹我的。”

“誰知道等我考完,他就說想把外孫女許配給我!”

“全家都被他嚇了一跳!”

許淙給他倒了一杯茶,點頭,“這件事是很讓人驚訝的。”

畢竟一個前些年相處得並不愉快,也就最近一兩年才恢複走動的親戚,突然間要把外孫女嫁過來,聽到的人估計都會在心裡犯嘀咕。

“你也覺得奇怪吧?”

周耀歎了口氣,“當時我們全家都這麼覺得,祖父倒是猶豫了一下,但我爹娘馬上就拒絕了,說不合適。”

“然後我那位堂伯祖父就哭了。”

許淙:???

哭,哭了?

許淙目瞪口呆,心想這是一個什麼發展啊?

彆人家不願意娶你的外孫女,怎麼就突然哭起來了呢?

這事情的走向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啊,非常離譜了。

估計周耀也是這麼覺得的,“後來我們才知道,堂伯祖父這是為了外孫女著想。他和我那位堂姑,都放心不下我堂姑唯一的女兒,擔心他們百年之後我表妹會被人欺負,所以就想到將她嫁回娘家來。”

“但偏偏我堂伯祖父的獨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雖然留了個遺腹子,但跟表妹的年紀相差很大,並不合適。”

“所以堂伯祖父就想到了我。”

周耀猶豫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道:“我堂姑早些年嫁到了充州,但我那堂姑父實在不是個東西,他自己常年帶著妾室在外做官,留我堂姑在充州老家侍奉長輩,有了寵愛的妾室和庶子庶女後,已經不將我堂姑和表妹放在眼內了。”

許淙皺眉,“這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這樣的渣男,讓他想到了原書裡麵的那個‘許明成’,自己在外做官,卻把母親和妻兒留在老家。這種帶著妾室在外做官,卻把妻子留在老家美其名曰‘侍奉長輩’的行為,真的非常非常讓人不齒!

周耀撇嘴,“你也覺得吧!”

“我那個堂姑父真不是個東西,怪不得人家常說‘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我們讀書人的名聲,就是被他們這些人敗壞的!”

“可偏偏我堂姑近些年身子骨也不太好了,於是堂姑她為了女兒著想,就想要將她嫁回娘家,順便將自己剩下的嫁妝帶回來。她當年出嫁,因為嫁的是個舉人,所以堂伯祖父是陪嫁了很多東西的。“

“雖然這些年用去不少,但也還剩了些。”

周耀不太好意思地道:“堂伯祖父和堂姑不想便宜了趙家人,所以才想了這個辦法,堂伯祖父還說如果我願意娶表妹,那麼不單單是堂姑剩下的嫁妝,他還會再陪送一份,不會比其他官宦人家的姑娘差。”

“雖然我們家也有錢,但堂姑和表妹實在可憐。”

“於是後來我們家就同意了。”

許淙憤憤,“就應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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