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淙畫完了《科舉記》的第七冊,展現了很多趕考路上的趣事,然後開始畫第八冊真正鄉試的時候,三年一度的春闈也拉開了帷幕。
全天下有誌於本次會試的幾千個舉人中,有鄭瑞成、王文王武這種提前幾個月就到京城等待的,也有在家裡過完年之後才出發,趕緊趕慢終於在考試前趕到的。
在這段特殊的時間裡,京城驛站和客棧人滿為患,來得遲的舉人連通鋪都沒有,隻能到寺廟掛單,若是連周圍的寺廟都沒有位置,那就隻能四處求人了。
許淙就被人求上門來。
對方是他的老熟人,小時候教過他幾年的孫秀才。
孫秀才考中舉人之後,因為自覺學識還不夠,並且家中也不富裕,所以次年並沒有馬上來京城參加會試,而是在縣學做了一個夫子。如此沉澱了幾年之後,他覺得有些把握了,才前來京城,準備試上一試。
但沒想到來遲了幾日,便宜的客棧就沒了。
至於更便宜的比如借住在驛站、寺廟等等,也早就被來得早的其他舉人們搶奪一空。等他咬一咬牙,準備將回去的盤纏都拿出來,住貴一些的客棧的時候,就發現在他猶豫的時候就連貴一些的也沒了。
好不容易找到願意收留的人,但對方不適應京城的天氣,居然病倒了,看病吃藥一場折騰下來兩個人的積蓄都見了底,就連客棧也住不起了。
因為孫秀才這些年跟許家一直保持著聯係,每逢過年的時候都會準時寄一封信來向許明成問安,所以許淙是很樂意幫忙的。
但他在雲府隻是借住,不好安排他們住下。
再說了雲府畢竟是雲閣老的家,孫秀才以及那位舉人跟雲家無親無故,住進來對他們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許淙在貢院附近的那座宅子還空著一個院子,原本是準備留著自己住的,就正好給了孫秀才,於是皆大歡喜。
這麼多年未見,孫秀才人老了些,但精神卻很好。
他苦笑道:“常聽人說京城大,居不易,但沒想到卻是這般不易。”
孫秀才對此是非常感慨的,不過是在客棧住了半個月,然後友人又生了一場病,兩人的積蓄就用得所剩無幾了。若不是之前尋住處的時候,自己從彆的舉人那兒得到了許淙的消息,他們兩個恐怕就要打道回府,三年後再來了。
那真是會讓人非常遺憾。
許淙給他倒了杯茶,安慰道:“夫子你不用擔心,我那座宅子離貢院不遠,你跟友人就安心在裡麵住著,有什麼需要的就跟青木說。”
“正所謂‘否極泰來’,夫子你這段時間這麼倒黴,肯定是因為這次能考中進士。我以茶代酒,先祝你金榜題名!”
聽到許淙這話,孫秀才高興地笑了起來,“承你吉言,淙哥兒這次多虧了你,等過些日子我那友人好全,我再帶他來拜謝。”
送走了孫秀才後,許淙便對青木道:“青木,你這些日子多去貢院那邊走走,看看孫夫子和他的那位友人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對了,你取五十兩銀子過去,我既然知道了他有難處,總不好袖手旁觀。”
剛剛不直接給錢,是顧慮到孫秀才的麵子,送盤纏這種事還是後麵再安排人比較好,這樣的道理青木也是明白的。
“少爺您放心,小的隔幾日就去看看。”
許淙嗯了一聲,然後想自己的事情去了。他剛剛跟孫秀才閒聊的時候,順便打聽了勉縣小夥伴們的現狀。
他在勉縣認識的人有好多,孫秀才是一個,趙秀才也是一個,另外還有在趙家私塾讀書時候認識的趙誠和王瑜等。
當然還有孫大郎他爹,孫教諭。
不過孫教諭因為幾次考核都不錯,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離開勉縣,到彆的地方任職了。許淙之前從許明成以及孫大郎那邊都聽說了,孫教諭好像是到某地任縣令,和原本的教諭一職相比,算是升官。
其他人也有好消息。
最大的一個就是許淙曾經的夫子趙秀才去年終於考上了舉人,不過他年歲已高,所以並不打算來京城考會試了,而是想向孫教諭那樣,直接謀個缺。不過這件事孫秀才沒有提到太多,隻含糊說了一句。
許淙聽他的意思,好像是沒有門路。
如今海晏河清,讀書人與日俱增,所以並不像剛開國那段時間那樣隻要是個舉人就可以做官了,如果沒有門路,舉人可能得等上很多年。
至於趙誠和王瑜兩人,王瑜也已經考中秀才了,和趙誠一樣。而趙誠去年也跟他祖父一起去參加鄉試,但遺憾的是落榜了。
如今兩人去了一個書院讀書。
兩個小夥伴沒有放棄科舉,許淙挺為他們感到高興的。
轉眼就來到了二月,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科舉記》的七、八兩冊在許淙的努力下已經畫完了。前半部分是貢院裡麵的趣事,比如拿到第一排號間的考生兩股戰戰,而拿到‘臭號’的考生則麵白如雪。
許大林和兩位友人,有許淙這個作者親自開後門,當然不會拿到這兩個號間。事實上他們的號間都在中間,挺不錯的。
在第九冊裡,許大林晚上蜷縮在窄小的號間睡覺,白天拿著炭爐熬粥、熱餅、煮香噴噴的方便麵。他的這些舉動,跟其他號間裡的秀才們焦慮得食不下咽、睡不著覺相比,竟然還顯得有些悠閒。
然後鄉試放榜,許大林考了解元。
寫下‘解元’兩個字後,許淙愣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有再改。雖然他跟許明成沒有一個考中了解元,但許大林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