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街道人煙稀少,樓上樓下黑燈瞎火,隻有一間寵物醫院亮燈,店門半開。
它孤獨地等來四名來訪者。
瞿錦司穿上工作時的白大褂,短馬尾一絲不苟,戴著白手套的雙手,拿起圓形小巧的眼鏡佩戴。
抱著小黑貓的女生急匆匆地小跑進來,她的右手捂住小黑貓的後背,頭發的一側是一縷粉毛。
梁叔和張零跟在後麵進來。
“瞿醫生,請你看看我的貓,她後背受傷。”
瞿錦司一瞥她懷裡的小黑貓,掃過她擔憂的神色,語調甚少起伏:“抱它進來。”
隨後,他回頭盯著跟來的張零和梁叔。“你們在這裡等。”
張零從不是聽話的人,環手抱胸地站在診療區的門外等。
瞿錦司拿來醫療箱,讓南梔在診療的小床放下小黑貓。
“她的傷口怎麼辦?”她不敢鬆開捂傷口的手。
他頭也不抬,拿出手術剪、紗布、棉棒和消毒藥水。“你的手沒有消毒,容易給傷口造成感染,你鬆開手反而減輕我的工作量。”
南梔頓時麵紅耳赤,羞愧地鬆開小黑貓的傷口。“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怕她失血太多所以捂住。她的傷口有感染嗎?”
瞿錦司抬眸。“時間短,暫時沒有。你站在一邊,我要開始檢查它的傷口。”
“哦哦。”
南梔如同乖乖罰站的學生,站在邊上守候。
瞿錦司沒有摘下白色手套,直接戴上醫用手套拿起手術剪。
煞白的無影燈照射小黑貓的背部,手術剪輕輕觸碰血紅的創口。
疼醒的小黑貓抖了抖,看了看為自己做檢查的獸醫。
它瞪圓眼睛。
良久,瞿錦司為小黑貓包紮傷口。“已經止血,但它需要留下觀察,明天拍片看看傷口沒有傷到內臟。”
“留下?我明天帶她來行不行?”
“帶著受傷的寵物奔波是一種殘忍。”
南梔無言以對,慚愧地摸鼻子。“那我明天來看她……瞿醫生,我想單獨和她說兩句。”
“稍等。”
他嫻熟地為小黑貓套上喇叭狀的伊麗莎白圈,防止它舔舐傷口。接著,他輕輕抱起小黑貓,送它進籠子裡休息。
南梔看著喬園伏在籠中,心疼又心酸。
喬園本來是人類啊。
“兩分鐘。”說完,瞿錦司到店麵打單。
“小園。”她彎腰到籠子前,悄聲呼喚小黑貓。
它吃力地半睜開眼注視南梔。
“對不起,要留下你在這。”她的食指伸進籠子的間隙,摸小黑貓的頭頂安撫。“明天我會來看望你,這段時間你要保持這個形態,因為瞿醫生很嚴厲的。”
小黑貓享受她的撫摸,眯眼蹭她的手心表示答應。
末了,南梔依依不舍地回到店麵。
“小姐,小園她怎麼樣了?”梁叔的眼下呈現淡淡的烏青。
“傷口已經包紮好,要留下觀察。”南梔無奈:“明天她要拍片檢查,不能經常搬動她。”
張零漠然打量櫃台後麵的瞿錦司。
“小園習不習慣?”梁叔憂心忡忡。
“結賬。”高冷醫生不留情地破壞溫馨的氣氛。
南梔用手機掃碼結賬。“瞿醫生,我能不能加你的微信?如果她有什麼事,我希望第一時間知道。”
“好。”
反詐騙APP彈出消息來湊熱鬨,她愣了一瞬,然後劃走。
當三人準備離開,瞿錦司突然喊住南梔。
“你的貓對你很重要?”
她不假思索:“很重要。”
瞿錦司收回視線,整理單據。
南梔轉身走出寵物醫院。
淩晨三點多,瞿錦司收拾好醫療箱準備打烊。
他回望伏在籠中的小黑貓,鏡片反射煞白的燈光。
啪。
熄燈。
小黑貓與黑暗同色。
淩晨四點多,南梔他們才回到家。
打開家門,花園稀淡的燈光射入寬闊的屋裡。
坐輪椅的人影映入眼簾。
“許哥?”
“許先生?”
張零也詫異許青庭沒睡下。
人影自行推動輪椅前來,雌雄莫辨的人魚此刻憔悴,輪椅反射清冷的光澤。
許青庭淺淺一笑:“你們回來了,小園呢?”
“她受了傷,在寵物醫院過夜……”南梔哽著喉嚨,像吞了一塊堅硬的石頭。
“這樣啊……傷得重嗎?”
“已經包紮好……”南梔驀然蹲下來,把臉埋在雙腿上。
“小姐?”
刻意壓製的啜泣斷斷續續,勾緊眾人的心扉,淚水濡濕她的褲腿。
“小姐,你怎麼了?”梁叔想扶她起來又覺得不妥,無措的手停在半途。
許青庭也措手不及,推輪椅靠近一些。“梔子?”
蹲下來的張零輕輕地摸她的頭頂,嗓音如柔和的暖風。“沒事了,小園會好起來。”
她窘迫地用褲腿偷偷擦淚水和鼻涕。
自從奶奶去世,很久沒有人專門等她回家。
她看見孤零零等候他們回家的許青庭,想起奶奶,想起受傷的小園,沒忍住哭出來。
許青庭笑著為她解圍:“你們忙了一晚,趕緊洗澡休息。”
“許哥你也要休息,你的傷口剛痊愈不久。”
“好。”
目送他們回各自的房間,許青庭推動輪椅回一樓浴室。
他凝視笨重的輪椅,輕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