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主樓的走廊, 他們離黑乎乎的天花板很遠,走廊兩側的門像高高的大人。
大人?
他們看看對方。
“哇!你好矮!”霍知儒吃驚地打量,粉色漁夫帽罩頭的小女孩。
小女孩掀掉粉色漁夫帽, 露出黑色的貓耳。“你是誰?我的手好小!”
“你們倆……”戴著圓形眼鏡的男孩比霍知儒高半個頭,難以置信地打量自己變小的手和腳。
“……一群小屁孩……”布偶熊無語。
“我就說不要進來的!”霍知儒哀嚎。
而震驚的南梔, 盯著旁邊的漂亮男孩看。
他和她一樣高, 眸子像黑葡萄, 碎長的劉海半遮半掩眉毛,雙耳戴著海藍色的耳釘。
重點不是他變小。
而是他這張稚氣的臉,本該出現在南梔的回憶裡。
“你是張零?”
聽著南梔鈴鐺般的話音, 約四歲的張零眸子顫動, 凝注她嬌俏稚嫩的臉蛋。“梔子?”
“為什麼你——”
“快檢查我們的異能還在不在。”變成八歲左右的瞿錦司, 急忙喚他們回神。
懷著心事的南梔瞄小孩版的張零一眼, 收起雜亂的思緒, 嘗試憑空創造一瓶礦泉水出來。
成功了,幻象異能還在。
瞿錦司的火星子沒有異常, 張零的黑色蝴蝶還在,喬園能瞬移到南梔的身側,霍知儒瞪大眼環顧長長的走廊。
大約七歲模樣的他,呈現稚氣的苦瓜臉。“這裡的情況很複雜, 我看不清這個咒域的真實麵貌, 似乎有一層東西把真麵目遮蔽。”
“現在怎麼辦?”喬園頂著烏黑的冬菇頭短發,和一雙黑貓耳, 約莫六歲的模樣。
南梔也變成六歲左右, 黑發及肩,粉毛依然占了三分一的數量。
年紀最小的是張零。
“變成小孩是咒域的原因,隻能破解或者逃出去才能恢複。”南梔憂心忡忡地瞧來時的方向。“可是大樓的入口不見了。”
其他人連忙回頭。
走廊那端被黑暗吞沒, 大門消失無蹤。
驚愕之餘,是預料之中。
突然,噔噔噔的腳步聲由遠至近,使五個小屁孩如臨大敵。
正當他們想發動異能,一股威懾的壓力降臨在他們的身上,沒來由的膽怯令他們不敢妄動。
沉著臉的張零想要衝破這股壓力,刺耳的尖叫鑽進他的腦海,回蕩他的耳邊。
“你怎麼了?”冒出薄汗的南梔發現他渾身顫抖,想伸出去的手受到威懾阻撓,既想安撫張零又不敢伸出去。
她咬緊下唇,不服輸。
倔強的手抓著張零的手腕。
她依稀看見張零的蒼白臉色。
“你們聽不見尖叫?”他的呼吸微促。
“哪有尖叫?”變寸頭的霍知儒不停舔唇,緊張與不安折磨他的神經。
此時,瞿錦司眼皮狂跳,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明顯。
高挑的人影帶著陰氣逼近,來勢洶洶。“熄燈的時間已經到了,誰準許你們在房間外麵逗留?趕緊回自己的房間!”
五個小屁孩抬頭一看。
幾乎窒息。
穿著黑白套裙的女人張開一雙胳膊,手腕垂直垂落。雙腿成誇張的內八,呈“X”形。
四肢的關節纏著血紅的線,膚色白得泛青。
她的兩個嘴角下麵,各被刀割出一條血線,形成木偶的嘴巴,血線延伸到下頜的底下。
腦袋被開顱過,額頭留下一圈縫線的疤痕。
偏偏她不是純木偶,沒有眼白的黑瞳俯視五個小屁孩,眼神凶戾怨恨。
不過頃刻,凶戾的黑瞳微微收縮。
她覺得被一股無形的壓力覬覦,窺視——
張零的黑色蝴蝶潛伏黑暗之中,悄然包圍女人,隨時擊碎她的魂體。
南梔低聲,語速飛快:“彆硬碰硬,我們先配合她,見機行事。”
走廊沒有反光的物品,興許藏在每一扇房門後。
個子最高的瞿錦司想動卻不敢動,想說話卻說不出,甚至不敢看女人的眼睛,儼然害怕老師的膽小學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成這樣。
南梔上前來,把他們護在身後。“老師對不起,我們馬上回房間。”
女人緩和猙獰的麵容,轉身道:“快跟我來。”
五個小屁孩跟在她身後。
依稀可見,筆直的走廊兩側各有幾扇深黑色的房門,緊閉著。
走廊的前方是兩個黑洞洞的岔口,他們跟著女教師左拐,來到布局一模一樣的走廊。
高聳的黑門一左一右包抄來客。
南梔仔細回憶劇情,想起門後曾是人間的地獄。
星星孤兒院的老師們虐待孤兒,但虐待反而是最好受的煎熬。
真正的折磨是,老師拿孤兒當開發異能潛能的實驗品,進行殘酷、扭曲孩子心靈的實驗。
同時,孩子被鏡裡陌生的自己,嚇得快瘋。
某一夜,孤兒院裡的所有人死於非命,無一幸免。進來調查的警方和收容人員看見一地慘不忍睹的碎屍,當場嘔吐。
更甚者,有人從此辭去警員的工作。
這是瀘城的一起最殘忍的詛咒怪談凶殺案。
然而隻有少數人知道,案件的背後隱藏更黑暗的漩渦。
走路內八的女老師在某個房門前停下。“16號、51號,你們進去。”
五人懵逼。
誰是16號?誰是51號?
他們之中隻有兩個女生,指她們?
女老師對他們遲鈍的反應不滿,指著個頭高的瞿錦司和漂亮的張零,命令他們進去。
霍知儒立刻拉下臉。“都是男孩子,為什麼落下我?彆太仗勢欺人。”
女老師沒有鳥他。“你們兩個,快進去!”
“男女生要分開住。”南梔低聲說。
“分開?”張零稚嫩的臉揚起冷笑。“不進自己的房間會怎麼樣?老師?”
嘎啦嘎啦。
女老師歪著腦袋狠瞪,活動的手關節作響,抓著張零的頭發。
“不乖、不聽話的孩子,要受到懲罰!”
陰沉的張零想抬手抓緊她的手腕,哪知藏在腦海的尖叫聲又出現。
很煩!
他切齒低鳴,發出近似昆蟲的鳴叫。
南梔想出手幫他,可是莫名其妙的威壓重如泰山,光是抬手就逼得自己大汗淋漓。
其他人也一樣,滿頭大汗,被壓製的身體很難活動。
瞿錦司更加難受,身體忍不住發抖,對女老師格外害怕。
女老師瞪著張零,嘴角咧到耳根。“16號,你過來受罰。嘻嘻嘻……”
“嘻你妹!”
一道憨厚敏捷的黑影從南梔的懷裡,躍於半空,飛踢女老師的腦袋。
瞬間,女老師化成青煙鑽進布偶熊的肚子。
無形的威壓霎時消失,他們虛脫般乏力。
“你們搞什麼,乾嘛不攻擊?”布偶熊雄赳赳地跳回南梔的懷抱。
“我們動不了,有種不敢反抗老師的念頭。”
“這麼奇怪?也是,你們都變成小屁孩了,還能發生什麼更奇怪的事。”
瞿錦司側頭,指向敞開門的房間。“進去躲一會再說。”
當房門關上,房間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如同翻滾的海潮淹沒南梔,恐懼像是海水灌注她的口鼻。
她呼吸不上來。
要窒息。
一部手機亮起白光捅破黑暗,南梔才呼吸上來,大口喘氣。
“你怎麼了?”張零拿著發光的手機,投來關切的目光。
“不知道,受不了密封的空間。我之前不會這樣。”
其他手機陸續亮起白光。
淡淡的光暈擴散到四周的小床,照射一雙雙烏溜溜的眼睛,以及一張張慘白的臉。
井然有序的小床上,坐著一個個瘦弱的孤兒,共六個。
猝不及防的霍知儒嚇了一跳。“犬守夜,雞司晨。你們大半夜不睡覺,枉為人。”
說完,他發現四個小夥伴不在身旁,居然貼著門站,躲在他身後似的。
他心慌:“你們怎麼了?”
南梔朝他揮手。“彆說話,快過來。”
霍知儒二話不說,飛速後退。
孤兒們安靜地盯著五人,他們的影子投在煞白的牆上。
擔心他們突然發難,瞿錦司的背後悄然閃爍火星子。喬園麵容陰沉,時刻準備著壓縮空間。
而張零的黑色蝴蝶,早已藏在他們的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