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背著背囊的江允之再一次來到川城, 在文華縣下車。
他沒想到有一天,會再來張家村。
那條噩夢般的無人村。
依照南梔給的旅館地址前行,他在旅館的樓下遇到楊銳和黃浩文。
兩人也背背囊, 看見江允之,不由得錯愕。
“江學長?”
“你們倆也是南梔找來的嗎?”
“是啊,學長你也是?”
江允之笑了笑, 溫潤如玉。“是,隻要她開口, 我一定幫忙。”
楊銳張了張嘴。
暗戀?肯定是暗戀吧?
黃浩文則唉聲歎氣。“我還有一個原因。我妹一聲不吭留下字條, 說來張家村一趟, 我要去找她。”
“原來是這樣, 我們一起上樓吧。”
“學校要延遲半個月開學,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江學長知道嗎?”
“抱歉,我也不知道。”
“管他什麼原因,多玩半個月唄。”
304的房門為他們打開, 迎接他們的是明媚的笑臉。
沒見一段時間,她的頭發幾乎全是粉色,三人驚愕不已。
“先進來坐, 還差班長沒到,他快下車了。”
張家村一戰需要戰力, 南梔找來曾經的戰友。
除了他們三個, 還有陳俊華, 他被霍知儒和兩個孩子纏著下飛行棋。
“華哥, 快樂肥仔水沒有營養, 和我一起喝茶吧。”
“不,我不想像我爸那樣。肥仔水好,肥仔水快樂, 但是小朋友不能喝。”
“啊!不公平!”
新來的三人收回視線,小心翼翼地打量氣場最強的兩個男人。
一個長得比女人更美,長發,拄著單拐。雖然他神色溫和,但散發的氣場碾壓他們三個大學生。
另一個麵容冰冷,戴著圓形的小巧眼鏡,手戴白色手套,隨便一眼瞥來,便讓他們感到空調開太低。
江允之的視線,停留在切水果的張零和喬園身上。
尤其是喬園。
儘管她戴上粉色漁夫帽,但他知道帽子下藏著一雙黑色貓耳。
“蕪湖,南女神,你從哪找來這麼多幫手?”楊銳打趣。
“他們是我的朋友。”
“喬園也是?”江允之問。
南梔笑笑:“我們需要她。”
言談間,房門又被敲響。
“抱歉!老羅突然給我布置很多開學前的準備工作,害我誤了一班公交車,打車來。”樊宇上氣不接下氣。
班長也熟悉張家村的地形,他聽見的南梔的請求,沒有猶豫多久便答應。
他希望借此機會,正視那段噩夢般的回憶。
“沒關係,你沒有晚多少。既然人到齊,我們開始吧。”
梁叔站在邊上,其他人有的坐床沿,有的坐小沙發,有的直接坐地板,勉強圍成一圈開會。
南梔說明來龍去脈:“有三十二名學生,在夏令營出現的咒域中,受到魔氣的汙染,他們受到蠱惑趕去張家村。幸好當地的收容基地反應迅速,及時找出這三十二名學生,限製他們的自由。”
她看向樊宇:“其中包括我們班的洛瑤。”
樊宇的心咯噔。“他們到張家村做什麼?那裡的咒域已經清除。”
“可能殘留隱患。據我得到的情報,有一夥人已經埋伏在張家村。其中,有怪和厲鬼存在——不是張家村之前的那些。”
情報來自張零操控的大蜘蛛。
大蜘蛛和各類昆蟲是他的眼線,常年在張家村徘徊。
但他身處文華縣的範圍,才能接受到它們的彙報。
江允之等人臉色一變。“那些人想乾什麼?”
霍知儒推測:“如果張家村裡藏有媒介,一旦學生們體內的魔氣爆發,可能出現連通兩界的接口。”
他接著解釋陰間的那個地方。
楊銳一拍額頭。“天啊,詛咒怪談出自那個地方。它們的數量很多,千萬彆讓它們入侵。”
黃浩文的憂色更濃,不理解妹妹到那個地方做什麼。“舉報給收容基地了嗎?”
陳俊華無奈地攤手。“我聯係過了。當地忙著看守那些學生,沒有人手趕去張家村,得等各地的收容人員趕來支援。”
“要等多久?”
“走流程至少三天。你們懂的,要開會、要召集人手,也要準備物資,還有路程,三天算快了。”
“但我們等不到三天。”南梔斬釘截鐵。“對方一定有方法召喚學生們到張家村,我們要拖延到援兵趕來。放心,你們對付怪和厲鬼就好。”
“沒問題。”
“我們接下來談談具體的計劃……”
末了,樊宇看向兩個九歲左右的孩子。“他們也加入戰鬥?”
“是。許哥和霍哥會看著他們。”南梔不忍,不敢直視小蝶和霍小小的眼睛。
“他們還是孩子啊?”
“小蝶能幫忙!”小蝶不滿地鼓起兩腮。
“小小也能!”霍小小用力拍胸口。
許哥悵然輕歎:“儘量不讓他們加入。”
霍知儒悶悶不樂地點頭,摸摸兩個小腦瓜。
他曾經強烈抗議,生活如此美好,為什麼要戰鬥呢?
初生牛犢不怕虎,兩個小鬼比他更勇敢。
他們無暇歇息,落實好每一步行動,便出發前往張家村。
下午四點多,文華縣的德林高中。
三十二名學生被關在三樓的教室,收容人員嚴密看守整棟教學樓。
他們暫時恢複神智,手機被沒收,正無所事事地打撲克牌,或者看電視,三餐由收容人員送來。
“靠,坐牢一樣,上衛生間要找收容人員陪。”
“什麼時候能回家?好無聊啊……”
其中一名打撲克牌的男生,眼裡映著牌麵的紅心。
眼睛像發出紅光。
兩輛吉普車駛向無人的張家村,停在破舊的牌坊前麵。
男男女女下車,進入荒草叢生的村子。
即使是白天,野草遮擋的房子鬼氣森森,屋裡堆積濃濃的陰影,宛如躲在暗處偷窺的鬼影。
房門半開,殘留陳年的血跡。
風吹過,生鏽的鐵門咿呀作響,荒草也壓彎腰。
殘垣斷壁上,依稀留下深色的血汙。
忽而,一道黑影閃過草叢。
“小心,草叢裡麵有東西。”
“這兒的咒域被清除,能有什麼?”
話音剛落,一群人的前方,爬出一隻籃球大的黑色蜘蛛。
它慢悠悠地爬出來,密密麻麻的複眼盯著陌生的外來者。
“是不是怪?”光頭男問包得嚴實的男人。
男人的聲音陰陽怪氣:“不是,普通蜘蛛而已。走,彆管它。”
一群人繼續向前。
眉毛帶疤的女人打量大蜘蛛,恍然看見它咧開口器。“我是不是眼花,那隻蜘蛛笑了。”
“你肯定眼花。它不是怪,不可能會笑。”
“嗯,鎮定點,這裡不是以前那條張家村了。”
他們越過大蜘蛛。
隊末的一人喃喃自語:“奇怪,我是不是在哪見過那隻大蜘蛛?”
他們根據比較粗糙的路線圖,往村長家走。
路上,他們釋放被法器困著的怪物和厲鬼。
村長家是村裡最有氣派的大宅子,門前的荒草被清理過。
一進前院,他們聞到明顯的騷臭味。
“怎麼……像是尿味?”
“還有……像是屎的臭味。”
“肯定是搬屍體時,那些警察在這裡方便。”
“真惡心,趕緊找到井,然後在旁邊的屋等老大來。”
“彆急,先放怪物作埋伏的陷阱。”
然而,光頭男的法器無動於衷。“為什麼放不出來?”
裹得嚴實的男人眉頭深鎖。“這兒不對勁,有事情被我們忽略了。”他想了想,目光淩厲如刀。“不對!想不起駕駛來的路線,我們——”
他還沒說完,四周的氣溫急劇上升,酷熱得皮膚通紅。
天氣本就炎熱,暗自上升幾度,他們根本沒有發現。
待發現時,他們身處微波爐般。
“敵襲!”
疤痕女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黑灰,瞬間心悸,產生危險的預警。
她往後踉蹌,鞋跟竟然萎縮。
分神之際,更多黑灰迎麵撲來。
“啊——”
她雙手抓臉,旁人不敢直視她血淋淋的臉。
包裹嚴實的男人見機不對,想開溜,不料感到四周的氣流加速流動。
砰!
他的胸口被看不見的氣流炸開。
從傷口冒出,密密麻麻的肉色觸手。
被南梔的幻象,遮掩身形的眾人一驚。
那人竟是怪。
男人不得不丟棄外套,露出被觸手纏繞的皮膚。
“陰溝裡的老鼠,快滾出來!”
每一根伸來的觸手長著尖牙利嘴,撕咬空氣。
光頭男則恣意縱火。
他的皮膚能冒火,焚燒院子裡的野草,逼看不見的敵人現身。
烈火來勢洶洶,乘風蔓延。
下午四點多。
兩輛吉普車停泊在荒廢的牌坊前麵。
下車的男女有五個,其中一個男人穿嚴實的軍大衣,麵容陰惻惻。
“快點進村。”怪聲怪氣的男人不耐煩地催促。
“村裡沒人,急什麼。”
“對,收容人員不知道我們的行蹤。”
“彆囉嗦,總之快點。”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加快腳步。
“等等。”男人突然喊住大家。“出發的人數就這些嗎?”
他們怔一秒。“是啊。”
男人心不在焉,再次催促他們進村。
經過陰森的空屋,光頭男不停擦汗,背心濕透。“你們有沒有覺得很熱?”
“川城是出了名的火爐,當然熱。”
裹軍大衣的男人也汗流浹背,既酷熱又煩躁。
五人不停地流汗,曬得皮膚通紅。
“越來越熱啊?”
“趕緊釋放怪物和厲鬼。”
“啊!好大的蜘蛛!”
光頭男分神的瞬間,皮膚不知不覺沾上黑灰。
“啊啊啊啊——”
大家被他的慘叫嚇一大跳。
但見他死命地抓皮膚,抓出血。
下一秒,更多黑灰撒來。
“敵襲!”嘶吼的光頭男渾身著火,皮膚卻越來越糜爛。
他要縱火燒看不見的敵人,然而四周的殘垣斷壁飛來,組成牢固的囚籠困著他們。
急速的氣流轟炸大衣男的胸口,又一把黑灰撒進他的傷口。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他冒出的觸手萎靡乾枯,不成威脅。
轟隆!
壓縮的空氣炸翻他的腦袋。
“嘶……我們在張家村的時候,張零也是這樣讓我們陷入時間循環嗎?”楊銳看得肉疼。
南梔訕笑:“造成張家村晝夜紊亂的,是村長的孫子這個boss。”
剩下三個壞蛋,他們的皮膚被陳俊華的加熱異能燙得起水泡,臉和四肢水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