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繈褓中的小不點突然一聲尖叫,眼球凸起,兩隻小小的耳朵流出血水,曲春秋震驚之餘,終於明白症結所在。
他這小女兒天賦異稟,能聽到許多人類根本聽不到的聲音,對於樂修而言,這是天大的好事,這是神通!
但放在一個沒有任何意識,無法控製五感的嬰兒身上,這些雜亂甚至狂暴的聲波,會要了她的命。
曲春秋以隔音罩封住她的耳識,並不能完全阻隔,隻能一步一叩首的攀上萬丈峰頂,借來大無相寺的至寶金光琉璃罩,將她罩在裡麵,才算止住了她的哭聲。
童年時期的曲悅從未出過家門,吃喝拉撒睡都在這個兩平米大的罩子裡,家裡人誰想和她說話,都得鑽進罩子裡來。
她每天除了看書,就是修煉。
想要從罩子裡走出去,她必須有本事操控自己的五感。
曲春秋自然也將閉關合道一事完全拋去腦後,待在罩子裡手把手的悉心教導她。
渡劫期名師指點,再加上天賦過人,當同齡的小修者還在每天練習呼吸吐納之時,她已經修煉到凝氣巔峰境界,成功操控五感。
十歲那年,在父親的鼓勵下,她惴惴不安著、第一次走出了金光琉璃罩……
咦,不對啊。
往事令人傷感,她覺得心痛也就罷了,竟然還有股想流淚的衝動,這也太不正常了。
收斂心神,曲悅認真傾聽,發現果然有些奇怪的音波夾雜在海潮裡,是鮫女的哼唱。
鮫女鮮少在淺灘現身,是衝著自己來的。
曲悅一時間有幾分啼笑皆非,老爹書上寫的沒錯,“汐”的性格三個詞形容足矣:“投桃報李”、“以牙還牙”、“至死方休”。
她讓它流了淚,它也要讓她流淚才算完。
原來讓它流淚,比用舌尖血傷它靈體更令它記仇。
曲悅站起身,縱身躍上一塊兒礁石:“呀,打不過我,竟還請幫手?”
話音落下好半響,聽見海妖惱道:“我是沒有防備!”
曲悅冷笑:“那你上岸,咱們再比過。”
半響,海妖咬牙切齒:“有種你下水啊。”
“有種你上岸啊。”
“甭以為我不知道你布好了陣,等著甕中捉鱉!”
曲悅摸摸下巴,這海妖比自己想象中聰明,看來道行不淺。
空氣突然安靜良久,她微微側耳,聽見百十丈外的水下,有幾個聲音。
女人:“她不是個善茬,我們打不過,你又正在化形的緊要關頭,就不要節外生枝。”
老人:“是啊波哥。”
男人:“不行,我一定要她也流淚,不然一定會成為我的心魔劫!”
小孩兒:“哎,小波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抓了我好些個龜孫子去布陣,我都閉著眼呢。”
老人:“是啊波哥。”
被勸了一通,那潮汐海妖“啊啊”怪叫幾聲,表達自己好氣好氣的情緒,忽地破水而出,卷起一道龍卷風般的水柱,高十餘丈,朝著岸上的曲悅風馳電掣的奔襲。
曲悅忙不迭抽出腰間竹笛,卻見那湧動的水柱砰地散開。
水珠下墜,仿佛滿天星子墜落海中。
星雨裡,水氣漸漸凝結成一個周身泛著銀色光澤的人形虛影,咬牙切齒地道:“磐龍海汐妖幻波,隻知你姓曲,敢不敢告知全名?”
感覺不到對方的戰意,曲悅將竹笛收起來。
看它的修為,想抓它不太現實,不如趁機問一問那顆蛋的來曆:“告訴你可以,不怕你找我報仇,但你必須先回答我幾個小問題。”
幻波似乎很習慣“交換”信息:“幾個?”
“五個吧?”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