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允魔火後代入學,但不悉心培養,是九國學院共同的決定。
在曲悅看來,這個決定是可以理解的——前提是六百年前,那位七品修道者確實是因為血脈魔火覺醒,才轉修魔道。
若是其他原因,那麼六百年來,不知多少如逐東流這樣的孩子,遭受了極端不公平的歧視。
然而,曲悅是個外來者,她對當地情況並不十分清楚。
她不能與居不屈辯什麼道理,那是無知之言。
但曲悅是很欣賞逐東流的,夏孤仞雖是她的獵物,可今日她設下這個選拔,想要選出的正是逐東流這樣有野心、有魄力的平民子弟。
不滿二十的年紀修到三品,他天賦不低。不得名師指點和高級功法,他也能突破四品,但在這個道統斷絕了大半的世界,有九成幾率此生隻能在中三品徘徊,無法進入上三品。
所以他孤注一擲的想要抓住機會。
曲悅給了他希望,若是打破,他往後很可能會一蹶不振。
曲悅斟酌著,提步向他靠近:“逐公子,你應該明白,即使你今日脫衣遊街,可能也是一場空歡喜,甚至因為丟了學院的臉麵而被逐出學院,為何還要堅持?”
似乎早已自問多次,逐東流回的不假思索:“弟子想輸在‘我不行’,而不是輸在‘我不配’。”
“好。”曲悅已經走到他麵前,從儲物鐲內取出一個僅有拇指大小的玉葫蘆瓶,“將你的真氣全都彙聚到舌尖,咬破舌尖,給我些你的舌尖血。”
逐東流微訥了下,也不問原因,接過玉葫蘆瓶,按照曲悅說的做。
放出舌尖精血後,他臉色一瞬煞白。
曲悅拿回玉瓶,在手心裡拋了拋,笑道:“先在這等著。”
逐東流不明所以,隻拱手道:“是。”
……
曲悅回到房內,啟動房禁封印,去打坐台坐下。
將小葫蘆放在麵前,她抬起自己的右手腕。
她的左手腕上戴著儲物鐲,右手腕則是一條紅繩編製而成的手鏈,手鏈上還有一顆黃金色的橢圓形鏤空雕花珠子。
看上去和金飾界流行的轉運珠相似,但其實是一件高階法寶——一線牽。
這一套法寶有一母珠和九子珠,特殊部門超高級外勤人員,就比如她曲悅,出去執行任務時帶上一顆子珠,無論走到哪裡,留在總部的母珠都能有所感應。
即使破碎虛空進入其他世界,她二哥曲宋照樣能夠通過母珠鎖定她的位置,隻是需要時間。
時間長短和許多因素有關係。
鎖定曲悅的方位,等於鎖定這片大陸在三千世界內的坐標,曲宋就能親自、或者派高手前來這裡抓捕“嫌疑犯”,接她和江善唯回家。
除了用於鎖定方位,自然也有其他的用處,子珠可以與母珠溝通。
隻不過溝通一次消耗極大,曲悅通常等到法力完全恢複,或是調查有什麼重大進展時才使用。
今次算是破例一回。
她以法力催動紅繩上的珠子,珠子散發出盈盈光澤,是在召喚母珠。
母珠由曲宋看管著,她在外時,曲宋肯定是會日夜盯著的,所以很快有了回應。
隻見手腕上的珠子慢慢逸散出一黑一白兩道光芒,光芒似藤蔓,順著她的手臂遊走,攀上她的脖頸、臉龐,最後鑽入她的眼睛裡。
黑光入左眼,化為一條黑魚。白光入右眼,化為一條白魚。
倏然間,黑白雙魚跳出眼眶,在她麵前的虛空中互相咬尾,旋轉出一個小漩渦。
曲悅不怕被人偷窺,入眼再出,這小漩渦唯有她才能看到。漩渦裡慢慢凝結出一個虛影,瞧著和她一樣,也在盤腿打坐。
“怎麼了?”曲宋的聲音,“就查出來了?還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稍微有些眉目,嫌疑犯可能是覆霜國的攝政王君執。”曲悅將這些天的經曆,以及她了解的情況講了一遍,“君執很神秘,隻知他是覆霜前任君主唯一的親弟弟,年少時曾被先王攆出王都,下落不明兩百年。”
“三十多年前,先王在抵抗魔獸的戰場上遭受重創,膝下僅有一個幼子君舒,年僅三歲,先王便將君執重新找了回來,托孤於他。”
“先王留下遺詔,君舒需突破四品,自覆霜學院畢業之後,才有處理國事的資格。不過我偷聽學院男修在寢室裡夜談,君舒十歲便突破三品,卻在三品巔峰卡了二十幾年,原本是一代天才,如今卻越來越悄無聲息。覆霜國眼下隻知有攝政王,不知有王。其中原因耐人尋味。”
曲宋認真聽了半響:“你怎麼看?”
曲悅搖搖頭:“我與君舒隻見過兩麵,更是一次也沒見過君執,不知道。”
聽進耳朵裡的話,曲悅從來隻當信息采集,不會輕信。
她問:“二哥,那枚蛋研究出來了沒?”
曲宋也搖了搖頭:“毫無進展。”
曲悅提到正題:“那先幫我個忙。”
“什麼?”
“幫我做個分析。”曲悅說著話,將麵前的小葫蘆捏起來,拔開瓶塞後,她微微仰起頭,像點眼藥水一樣,點進自己眼睛裡,左右各三滴。
就見漩渦裡曲宋的虛影也微微仰頭,似乎有液體也從他眼睛裡流了出來。
片刻後,一貫沉穩的曲宋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曲悅,你有病吧,男人的舌尖血滴眼睛裡??”
通常他們都是以這種方式來傳遞江海之水,用來分析靈氣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