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悅認真聽他心跳,沒有一點兒毛病, 眼尾餘光瞥見他撇了一下嘴, 像是……嘲笑?
嘲笑誰?
應是多心了,他哪裡會嘲笑人。
對著九荒, 曲悅的腦殼是真的疼,將手抽回來, 用哄孩子的語氣道:“其實牢房幻境是可以強製關閉的,我正在為你爭取, 先回去好不好?”
九荒目露微喜, 旋即又搖頭。
冰天雪地酷冷的天氣,曲悅靠近他像是挨著暖爐,熱的需要支手扇風:“你每天反正都是雕木頭,在哪雕不是雕呢。”
“不同。”
在塔外, 九荒可以時時看到她。
儘管她坐在房內寫攻略, 他坐在屋後的樹杈子上, 彼此都專心致誌忙著自己的事情。
但他之所以可以專心,是因為她在。
見他鐵了心, 曲悅腦筋一轉, 憂愁道:“是我將你放出來的, 你一直逆塔, 會影響到我。”
九荒呆怔:“真的?”
曲悅一本正經的反問:“你說呢?”
“這個我不知道。”他慌慌張張,催促她趕緊將琵琶取出來念咒, 收他回去。
然而, 瞧他這幅失落又擔憂摻和在一起的複雜情緒, 曲悅愈發的於心不忍,卻又無計可施,最終祭出琵琶來,閉上眼睛默念咒語。
悄無聲息的,待一段咒語念完,再睜眼睛時,眼前隻餘茫茫大雪。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拂去肩頭積雪,抱著琵琶走進屋裡去,從隨身門折返回塔內,找曲宋簽署擔保書。
……
“你想清楚。”辦公室裡,曲宋提醒她。
特殊部門隸屬於國家,曲宋有絕對的決策權,但也不是由著他為所欲為,要權衡和考慮的方麵有很多。
曲悅想也不想的在文件上簽字畫押。
簽好後,她將文件推過去:“二哥,日後證實韭黃真是被冤枉的,神魂烙印怎麼辦?”
天羅塔十八層能夠自行分辨善惡,據說聯盟時代曾經有一位得道高僧進去實驗過,十八層對他毫無影響。
九荒雖無心魔,但他修的是冤孽氣,還吃過合道惡果,天羅塔沒那麼智能,怕是會扣他幾百年不放。
曲宋也不知道,收好文件:“你先幫他脫了罪再說吧。”
倏地,他感受到什麼,屈指一彈,一張符籙從儲物鐲裡飛出來,自一個小角緩慢燃燒起來。
這是傳音對符,曲悅知道符籙對麵是曲宋唯一的朋友,江北符器宗長老陸滇。
符器宗在華夏國,實力和財富僅次於南疆藥神穀,主修符籙和鑄器,上頭有一位渡劫期的謝姓老祖,正是華夏合道之下第二人。
勝過藥王穀江檀一籌,卻一輩子也沒能贏過曲春秋。
符籙裡傳出一個暴躁的聲音:“曲老二,這顆蛋你什麼時候拿走?”
曲宋看向曲悅:“你先出去。”
曲悅站起身:“我去門口等你。”
她還等著曲宋去關閉幻境。
符籙對麵:“是小悅?”
曲悅笑著打招呼:“陸大哥。”
先前引蛇出洞,全是陸滇的功勞,魔種不能留在特殊部門,如今正藏在符器宗。
卻聽見陸滇高聲大喊:“無意!”
曲悅原本都準備開門出去了,又頓住腳步。
陸滇喊的人叫做謝無意,是符器宗的少主,曲悅在異人學院念書時的學長,與她私交頗好。
謝無意符道與器道雙修,是個天才,還愛搞創新,先前拿來整蠱皮皮的增肥藥,跳跳藥,皆是出自他之手。
而且特殊部門的武器,包括高級消靈箭在內,都是符器宗讚助的,可以說是他們最大的金主。
曲悅去魔種世界之前,謝無意已經閉關半年,看樣子已經出關了。
不一會兒,符籙對麵頗惋惜:“那小子好像不在。”
曲悅笑道:“等我結了手裡的案子,回來請他吃飯。”
說完,她離開曲宋的辦公室。
門鎖剛落下,曲宋冷笑一聲:“你何時改行做媒婆了?”
符籙對麵惱火道:“對著你的金主爸爸,你就這幅態度?”
曲宋:“既然自稱爸爸,就要有無私奉獻的覺悟。”
符籙對麵:“……得了,我叫你一聲爸爸,快來將這顆蛋拿走,這顆蛋現在滾燙的厲害,估計正在醞釀天魔火,你趕緊找個水靈氣充裕的地方鎮壓起來才是正事。”
……
天羅塔,十八層。
九荒縮在角落裡,手中攥著一柄刻刀,用意誌力控製自己不陷入幻境裡去。
一旦有失去意識的先兆,立刻給自己一刀。
忽然間,意識海內的那股衝擊力停滯住了,慢慢的,壓在頭頂上的一座大山逐漸消失,他整個人也逐漸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