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的內心糾結成一團亂麻, 舉步維艱, 加上神魂烙印帶來的熾烤,額頭竟凝結出一滴汗珠。
怎麼辦?
好急。
此時,曲悅正專心撥動琵琶,彈奏的是《春秋十三曲》中,偏重於提升精神力的《驚鴻》。
頭頂上,她大哥手下編鐘奏出的曲子名為《盛世》,下方的二哥則以碧玉琴輔之《國殤》, 雄渾壯美混合著萬物悲泣, 引動天地氣機, 一麵結成巨大的鐘罩將幾人罩在內,一麵試圖震蕩兩峰之間的神識橋,以音波與唐家老祖正麵對決。
而餘下的三兄妹待在保護罩內,迎合著大哥二哥的節奏,一麵破除石像清掃障礙,一麵將靈力源源不斷的融入保護罩內。
五種樂器,五種曲譜,事先不經任何協商,已是恰到好處的合拍。
且有主有次, 相輔相成, 渾然一體。
保護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構建成一個堅實堡壘, 反過來支持上方的曲唐。
然而石像交錯間, 突地又從崖邊爬來許多黑色蜘蛛, 像是聽到召喚,從萬仞峰底部的深淵爬上來的。
壓力陡然翻倍,曲悅這才發現九荒在她身後站著,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表情,像是睜著眼睛睡著了一樣。
“韭黃?”曲悅喊他,“你怎麼了?”
擔憂他是因為天羅塔製裁,想著要不要先收他回塔裡。
被她一喊,九荒心裡更著急了,他脫下來的舊衣裳在牢房裡,手中沒有可以替換的。
情勢所迫,九荒一咬牙,直接將身上的十來層蚊帳紗脫了,收回進儲物鐲子裡。赤著上身,隻穿條中褲,瞬間感覺著從封印裡解脫了出來。
曲悅愣了一瞬,頓時明白了他站著不動的原因。
好想笑,可如此嚴峻的氣氛下,又不能分心去笑。
這身衣裳的確不適合他,回頭請符器宗幫他重做一件,比著先前穿的那件去做,顏色也選個暗色的。
先前沒有想過這些,是她認為九荒對穿著根本不在意。
掌心迸發出黑綠毒物,九荒矯健的躍出保護罩,五指微勾,似利爪一般,一爪抓過去,石像便在毒霧下“嘭”的碎成石渣。
一爪一個,乾淨利落。
“……”看到這一幕的曲清微微驚了驚。
這些石像是一些石傀儡,但凡傀儡都有竅門,裡頭藏著提供能量的法器。
毀壞石傀儡最快的辦法,就是找出竅門,毀掉法器。
因為石像形態各異,竅門位置各有不同,曲清至少需要敲三下,才能找到竅門。
而九荒幾乎從它們活動軌跡中,一眼就可以看穿。
二哥還說九荒沒腦子,動手全靠邪功和蠻力,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十年前若非消靈箭,怕是隻有父親去一趟九荒山,才能將他擒回來。
曲清一邊敲打石像,一邊認真觀察他,從中領悟出一些,待一隻石傀儡迫近時,他手中玉簫一轉,敲在頸骨處,一擊即中。
九荒聽到響動,扭頭看他一眼,傳音給曲悅:“六娘,你五哥很好學,有天分。”
“是的。”曲悅的幾個哥哥裡數曲清最正常,最有自己的想法,與她的三觀也較合拍,“小心蜘蛛!”
這些都是毒蛛,九荒哪裡會在意,一團毒霧掃過去,毒蛛便不敢再靠近,紛紛退回到懸崖邊。
*
戈壁上,君執遠遠窺見萬仞山上湧動起恐怖的靈氣漩渦,是兩種不同力量碰撞引發的天象。
儘管聽不仔細,但細微的音波仍令他心臟隨之劇烈跳動。
若非自己親眼所見,他都不知道樂修還有這般強的戰意。正注視著,神識卻掃見一隻白骨禿鷲。
君執眉頭一蹙,追蹤上去。
那禿鷲發現了君執,原本準備往萬仞山上飛,不得不改變方向。君執追的緊了,禿鷲身體突然分裂,成為幾十隻小禿鷲,朝著四麵八方飛去。
君執憑直覺鎖定一隻,追了上去。
……
其中一隻小禿鷲飛去附近的一座城市,在某處院落停下,變成一行墨字,印刻在院子中。
守院瞧見以後大吃一驚,立刻點燃通信符:“快通知家主,通知國師,有強敵入侵,闖入萬仞山了!”
*
與曲唐鬥法,神識橋上的唐老祖僅僅使出了三分力,試探一下他的深淺罷了。
魔器還攥在他們手中,沒想過下殺手,嚇唬他們一番。
豈料是他小覷了他們,手中樂寶厲害,曲譜也厲害,配合出的樂陣更厲害,將每個人的能力都發揮到了極限。
唐淨本想再繼續試探,神識一掃間,竟見自己辛苦造出來的數百個石傀儡,居然被擊碎的隻剩下一半,心痛的簡直要跳起來。
等傀儡死絕,那個毒物必定要來攻他,吃過合道惡果卻不死的毒物有多毒,唐淨從支岐那裡聽說過。
原本盤膝坐在神識橋上的唐淨驟然起身,決定快刀斬亂麻,神識力攻擊的同時,雙手結印,一顆黑色光球在雙掌間凝聚。
待蓄力完成,光球化為一條獨角黑龍,咆哮一聲,撞向曲唐。
速度快到難以做出反應,尖銳的獨角似鑽頭一般,頃刻間在保護罩上鑽出一道裂口。
黑龍身軀融化成一團黑氣,順著裂口入內,與內部的音波衝撞在一起。
砰——!
保護罩從內部爆裂!
九荒原本是站在保護罩外的,黑龍被釋放那一刻,身經百戰的他已隱有預感,根本來不及說話,下意識的衝回防護罩裡,抱起曲悅就跑。
剛跑出罩子,就被罩內爆炸的力量波及的一個趔趄,咽下喉嚨裡的血,強撐著縱身一躍,跳開數十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