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中的葉承錫哪裡聽他說些什麼, 三天內連遭變故, 還是三百年內都不曾觸動過心境的變故, 他此時抑製不住,隻想剁碎了九荒, 剁的細碎!
“前輩!”
曲悅不過是小憩片刻, 一睜眼發現九荒不在, 立馬跑出來。
剛出門, 便聽見巨樹倒下的轟然聲響。
疾步而來, 瞧見九荒正站在樹根上假裝自己是一棵樹, 完全沒有抵擋的意思。
想衝到他身前擋住已然是來不及了,曲悅射出一支消靈箭,以極快的語速喝道:“前輩!!”
隻夠喊出這兩個字, 旁的什麼話都來不及說,那支箭未曾靠近葉承錫便被他的氣勢所折。
蘊含劍氣的掌風依然打在了九荒身上, 卻並未打在靈台, 而是拍在他的左肩膀,力度也僅僅是將他拍的一個仰躺, 從斷樹上摔了下去。
反倒是葉承錫自己, 因為強行收回力量,遭到反噬, 周身靈氣潰散。
停下腳步時, 前後幾個趔趄才穩住。
緊緊繃著唇線, 葉承錫兩道秀挺的眉毛皺緊, 冷冷看向曲悅, 眸中迸發出怒意。
“前輩,您沒事吧?”似有一座山懸在頭頂上,曲悅感覺到一股駭人的壓力。
她明白,葉承錫之所以會停手,是她的出現喚醒了他的理智,九荒留著還有用,且九荒如今歸屬於華夏製裁。
曲悅蹬蹬跑去九荒身前站著,生怕葉承錫穩控住狂暴的內息之後,掌握分寸,繼續動手。
“六娘。”九荒將斧頭收回天工盒裡,被葉承錫拍一掌不是鬨著玩的,骨頭幾乎要震碎,他揉著肩膀委委屈屈的喊她一聲。
曲悅回頭瞪他一眼。
九荒被她的眼神震懾住。
曲悅惱火傳音:“你答應過我什麼?!”
九荒辯解:“我沒拆葉家。”
“你……”
“葉承錫說這棵樹是為我種的,那就是屬於我的樹,我砍掉有什麼不對麼,可他卻打我。”肩膀吃痛的九荒隱有怒氣,“葉承錫的腦子有病。”
將一棵樹當成寶貝兒子,施肥除草疼愛有加,自己這個親兒子站在眼前,卻被打了一巴掌。
“單憑你說的那句話,你以為他能立馬聽懂嗎?”曲悅質問,“還有,回來十九洲之前你答應我什麼了?不經過我允許,不準你和葉承錫相認,你全當成耳旁風了不成?”
“我沒有與他相認,我隻是與他商量樹的事情。”
曲悅有股想吐血的衝動,繼續和九荒討論這個問題沒有半毛錢的意義,永遠也搞不懂他的腦回路。
“叔父?!”
“家主?!”
葉藍傾、小焰,以及葉家一些重要人物紛紛趕來。葉家每個大院落都有著單獨的隔音禁製,曲悅能聽見巨樹倒地,砸毀半麵院牆的聲音,其他人聽不見。
但那麼高聳的一棵樹突然倒掉,大晌午的,自然會被人看到,很快擴散出去。
過來一瞧,全都吸了一口冷氣。
“蓋世,你乾的?”葉藍傾知道這棵樹代表著什麼,瞠目結舌的看向九荒。
“這……”小焰捂住嘴,同樣是難以置信,擔憂著看向自家家主。
一名老者道:“家主就不該將邪修帶回家裡來!”
葉承錫穩住內息之後,沉沉開口:“曲姑娘,你要如何負責?”
曲悅躬身行禮,麵露為難:“前輩……”
葉承錫嚴厲打斷:“貴界負責看守,是在貴界有能力的情況下。如今看來,你並沒有足夠的能力控製這個邪修,那麼從現在開始,此人交由我十九洲聯盟管理,若有異議,請貴界盟主親自來與本座商議!”
他的話斬釘截鐵,不容置喙。高絕的修為,加上久居高位養成的氣勢,不留情麵的展現出來。
院門口的葉家人紛紛垂首,不敢直視。
曲悅一時間進退兩難,唯有暫時應下:“晚輩明白了。”
兩柄並攏,指尖現出一根銀針,轉身去封九荒的氣海。
九荒握住她的手腕:“六娘,等一下。”
他沒打算反抗,隻不過趁著氣海沒有被封,修為還在,先掐了個訣將砍倒的凝香樹收進儲物鐲子裡去,心滿意足,“好了,可以了。”
曲悅:……
葉家眾人:……
葉承錫一口血梗在喉嚨裡,指著他:“拿出來!”
九荒問:“你拿回去有什麼用處,真準備當兒子埋葬了它?”
葉家眾人心頭突突直跳,這邪修怕是要死了。
曲悅趕緊封住他的氣海,聽見背後葉承錫怒極反笑:“阿傾,將他押去地牢……不,押去苦牢!”
“是!”氣海已封,葉藍傾哪裡還會怕他,走去他身邊,“蓋世兄,請吧。”
……
曲悅不曾見過苦牢,想想也知道是處遭受酷刑的牢房。
活該,她一點兒也不心疼。
曲悅在房間裡抄著手踱步,不斷分析眼下該怎麼辦。
她要不要去告訴葉承錫,九荒是他兒子?
葉承錫雖為“亡子”種下一棵樹,精心養護著,卻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一個“長殘”了的大兒子。
何況膝下還有一個二兒子,他不缺兒子孝順。
假設葉承錫能夠接受,那他肯定會詢問她是怎樣知道的。無法將支岐供出來,不然她還如何調查葉承淞?
葉承淞便會清楚支岐已經叛變,毀掉他的本體。
真愁人,曲悅倒了一杯茶,飲下潤潤喉嚨。眼下即使她不去告訴葉承錫,估摸著也瞞不住了。
葉承錫現如今正在氣頭上,一時沒有在意九荒砍樹之後說的那句話,待他冷靜下來,必定是會起疑的……
曲悅摩挲著茶杯,摩挲半響之後,自儲物鐲裡摸出一張符籙。
這是她在封九荒氣海時,封入他耳識內的傳音符。
“韭黃,你聽我說,倘若葉承錫稍後去牢房詢問你,先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實話實說。但他若問你是如何知道的,你隻需使出你的殺手鐧,不吭聲……”
——“哦。”
“還有,我封你氣海時留了個竅門在你風池穴。你若發覺他有殺你的意圖,你以殘存的靈氣集中衝擊風池穴,便能恢複修為。”
——“我感受到了。”
曲悅猶豫片刻:“苦牢裡如何?”
——“比著天羅塔差遠了。”
曲悅鬆了口氣。
符籙燃燒完之後,她起身走到窗邊,屋裡悶熱,她推開窗子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