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曲悅的知識麵, 完全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一眨眼間就來到了天人境。
“我怎麼能進入到您的意識裡?”
——“你是我親生女兒,與我血脈相溶。而我使用了一種禁術, 將你我之間的意識相連, 算是……更高層次的一線牽。”
曲悅似懂非懂,所以她並不曾來到天人境, 不過是與母親的意識連接在一起了, 宛如接受信號,視頻通話?
曲悅此時最想瞧瞧母親究竟長的什麼模樣, 心中更有千言萬語想向母親傾訴, 卻如鯁在喉, 一時無言。
但她知道不能浪費時間,禁術通常有著極強的反噬力, 母親與她聯係, 定是為了父親渡合道天劫之事。
透過模糊的畫麵, 曲悅感覺到周圍的場景有些搖晃,母親似乎正往殿中央、那狀似日晷的法寶走去。
——“女兒,你父親此次幾乎是必死之局。”寒露邊走邊說。
曲悅半響才道:“怎麼會呢?劫龍已散,雷劫快要結束了呀!”
——“合道三劫之中,命劫才是最難渡的,你父親命數如此。”
“但是……”曲悅啞然。
父親閉關之前,就一再強調他成功的幾率僅有一成,交代後事一般, 交代給哥哥們一堆的事情。
走的時候, 不曾將閉關之地告訴家裡任何一個人。
回得來乃是萬幸, 回不來,便當他去雲遊四海了,不必為他收屍。
這份豁達,曲悅確信不是裝出來的。
所以她也一直在學習豁達,看淡生死。
可竟讓她偶遇父親閉關之地,前一秒還在與他聊天,後一秒便要經曆生離死彆……
難以接受。
曲悅低聲問道:“那您使用禁術將我召喚來,是有辦法可以救爹麼?”
問話的功夫,寒露已經走到了銅鏽色的日晷之前。
——“你可知道此物?”
透過半尺寬的縫隙,曲悅看向那古樸厚重的日晷。
日晷是計時儀器,須得擺在太陽下,擱在殿中,估摸著是一種時間法寶?
——“這是天命晷。”
曲悅問:“天工族造出的法寶?”
——“不是,是天人族世代守護的寶物,天女又被稱為神女,可與神溝通,指的其實是,唯有天女可以啟動天命晷,洞察天機……”
曲悅心頭一駭,這是一個精準算命機啊。
她明白了:“娘是想為父親規避風險?”
——“對,我想為你父親找一條生路。然而天機難測,命運線錯綜複雜,有時候推算出的隻是一些瑣碎的線索,不足以改變命運。”
——“我與你父親雖是夫妻,但終究是兩個不同血脈的個體。所以女兒啊,你來。”
曲悅微微一愕:“我可以?”
——“自然可以。”
曲悅:“那我要怎麼做?”
——“我啟動天命晷,你在心中想著你父親,望著晷針,慢慢將意識投射進晷針之中……等你從天命晷中回來,再將你所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告訴我即可。”
“好。”
曲悅不多廢話,凝神想著父親,且注視著晷針,等待母親啟動天命晷。
母親似乎戴著手套,施法時,她摘下了手套。
掐個手訣,指尖彙聚法力,揮向天命晷。
以曲悅的視角,僅僅瞧見了她的幾根手指。指甲修剪的極為精致,塗著顏色鮮豔的蔻丹。
恍惚之間,曲悅心中泛起一抹狐疑。
她鮮少化妝打扮,不是覺著自己天生麗質,是因為懶。
她記得大哥曾經說過她這一處像母親,母親喜歡素色,從來都不裝扮的。
且這隻手的手指,指節修長,卻過於枯瘦,顯得皮包骨,是一種處於極度“饑餓”過後的狀態。
擱在修道者身上,屬於不正常的老化,通常是受過重傷、使用禁術、遭受反噬之後出現的。
母親如今正在使用禁術,還在操控天命晷,被反噬是正常的,但不會立刻出現。
曲悅以為,她應是個“慣犯”。
是為了父親操勞至此?
若真是如此的話,父親豈會才剛渡完心劫,又被她連累的渡了天劫,現在更是陷入必死之局了?
嗡——
天命晷倏然嗡鳴一聲,銅鏽逐漸消失,神器綻放出光芒。
——“女兒,可以了。”她的聲音有些虛弱。
“哦。”
曲悅的疑心越來越重,這真的是她母親?
可若不是,為何能自己意識相連?
曲悅不敢妄作判斷,也不敢聽她的話,真去窺探父親的命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