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1 / 2)

這才開局沒多久, 楊氏手裡的牌就已經是清一色索子了。

她沾沾自喜地將自己的牌撂倒, 說了句“清一色, 胡了”。

趙仙仙和清雲流雲三家分彆給了她籌碼,四人再重新洗牌、碼牌。

楊氏一邊看著新碼好的牌, 一邊笑盈盈道:“蕊兒自上個月初起,就時常拿著個鑲滿了紅寶石西洋小圓鏡失神, 臣婦家裡哪裡有這般金貴的東西,定是她表哥從海外帶回來, 悄悄送給她的。”

說著說著,她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臣婦當時見著了, 就試探著問她,那西洋鏡是不是她意中人送的, 她卻是害羞地點頭了。臣婦再追問她時,蕊兒卻隻說自己與那人門不當戶不對,不可能在一起的,讓臣婦不必再問了。她也不想想, 臣婦自己可不就是個商戶出身的,怎麼可能瞧不起自己娘家?”

趙仙仙微微愣神了須臾,上個月初可不就是冊封太子, 珒兒搬進東宮的日子?

隻是楊氏說得肯定,她也不好問得太過直接,隨便打出了一個“五筒”後,佯裝說笑一般打趣道:“這般說來, 蕊丫頭自己都還沒說那人是誰呢,楊夫人就確定是她表哥了?這可都說不準啊,本宮心裡一直當她是準兒媳,想撮合她跟太子的!”

楊氏手裡的牌正好就有兩個“五筒”,直接就利索地“碰”了趙仙仙出的牌了。

連續兩局都摸得一手好牌,家裡又是雙喜臨門,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道縫了。

“娘娘勿要這般抬高咱們蕊兒了,她個小丫頭哪裡受得起?臣婦回娘家問過堂嫂子,也就是楊帆的親娘了,她說楊帆的確在許多年前送過一匣子西洋鏡到咱們府裡,估摸著就是那時候偷偷送了個小圓鏡給蕊兒了。”

還沒說完,楊氏覺得喉嚨乾燥到有些疼了,端起自己身旁小幾上的茶盞,將裡頭的秋梨茶一飲而儘。

接著她才又道:“而且臣婦的堂嫂子也明說了,楊帆就是中意蕊兒,與蕊兒也是情投意合,隻是礙於門第不同,不敢上門來提親,這不正巧對上了蕊兒說的那句‘門不當戶不對’了?堂嫂子隻說如今知道臣婦一家不在意”

“原是這樣啊。”趙仙仙整個心涼了半截,訕笑了兩聲,也端起茶盞來輕抿了一口,透著些許無奈道:“那真是恭喜楊夫人了。”

幾人又繼續集中注意力在各自的牌上,諾大的正殿裡隻剩下馬吊牌擲在桌上時發出的“哐哐”聲響。

沒過多久楊氏就再一次胡牌了,她撂倒自己的牌後,眉開眼笑道:“皇後娘娘,臣婦這局又贏了,一色三節高呢!”

坐在她對麵的趙仙仙站起身來,仔細看她的牌麵,還用手指虛點了一下數目,發現她的牌隻有十二個,眉頭微微一皺。

清雲也看了看她的牌麵,不假思索地笑道:“楊夫人的牌裡隻有兩個“三筒”,還缺了一個呢,這是吃炸胡了。”

趙仙仙聞言,下意識瞧了自己手裡的牌一眼,正好她也有兩個“三筒”,心裡莫名生了種說不出的滋味。

楊氏也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還真的是少了個牌,頓時窘迫極了,便麵露尷尬地將上一局贏來的籌碼,儘數賠給了三家。

重新洗牌後,楊氏便主動轉移了話題,左右望了望後,笑著問道:“說起來今兒怎的不見了公主殿下了?平日裡她不是總愛在一旁看著咱們打牌的?”

正在等彆人出牌的趙仙仙,把玩著手上的一個牌,若有所思道:“她啊,在宮裡嫌無聊,跑到馮家去住了。”

前些年欽天監那頭的人突然傳出話來,說大皇子屬虎六月生而龍鳳胎都屬兔九月生,虎兔之間的命格恐怕會有衝撞,須得認個屬羊三月生的人為親,才能避禍。

馮老夫人聽說後,就急忙進宮來說自己是屬羊且三月生的,想要認幾個孩子做孫女孫子。

趙仙仙本是不太信欽天監說的話的,畢竟這些年來欽天監胡謅過的預言就沒幾個準的。

隻是馮老夫人主動進宮來說起,還潸然淚下地說著自己膝下空虛一類的話,她不好推脫,幾個孩子也沒有意見,就讓她們都認了馮老夫人為乾親了。

大皇子和小公主從此也就多了個借口,時常溜出宮去玩兒了。

“原來是這樣啊。”楊氏恍然大悟,認乾親的事並沒有刻意捂下,西京城上下都是知道的。

她摸牌後看了一眼就直接打出去了,又笑問:“楚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倒是不用著急,隻是公主殿下如今也有十六了,娘娘也差不多該給公主安排駙馬了罷?”

趙仙仙終於胡了一局牌了,將牌麵撂倒後,眉飛色舞道:“玖兒這才十六歲呢,安排什麼勞什子駙馬,等到她二三十了,本宮都不嫌遲的。”

秋意漸涼,今日她身著一襲胭脂紅西番蓮圓領窄袖長襖,下係著天青色纏枝蓮綢馬麵裙,略施粉黛,柳眉細描,唇脂輕點。

這麼神采奕奕地大笑起來,麵上緊致到不見半絲細紋,雪白玉膚透出明豔的紅潤,一張精致無瑕的秀臉俏生生的。

無怪乎方才清雲說她與小公主站在一塊兒時,就好似姐妹一般了。

幾人就這麼有說有笑地玩著牌,一直到了臨近晚膳的時分才收台。

趙仙仙今日雖一連贏了好幾場,但心裡始終惦記著小兒子的事,整個人都蔫耷蔫耷的。

因著昭明宮那頭傳話過來,說了皇帝和太子待會兒一起回來用晚膳,趙仙仙也就坐在飯廳裡慢悠悠地飲茶,等著他們父子倆。

秋日裡夕陽下山的時刻提前了,外頭的天色已經漸漸昏暗起來,而露華宮上下都是燈火通明、宛如白晝一般。

這麼冷冷清清地乾等著,趙仙仙驀地就掛念起她那頑皮的閨女,便問道:“清雲,玖兒這兩日在馮家都做些什麼了?可有胡鬨搗亂?”

清雲想起方才從底下人嘴裡聽到的話,掩唇低笑道:“奴婢聽說,昨日公主殿下心血來潮,突然想去平康坊聽戲曲兒了,可平康坊那是什麼風月地方,怎麼能讓她去的,老夫人大手一揮就直接讓人到平康坊的戲班子裡,請了幾個名角兒到府上,專門就唱戲給咱們公主聽。”

趙仙仙挑了挑眉,想不到隻是認了門乾親,這馮老夫人竟會這般縱著小公主,心裡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不由得犯起嘀咕來。

清雲接著又笑道:“馮大人又是個固執死板的,回到家中時瞧見府裡一堆唱戲的,據說氣得胡子都豎起來了。但他向來懼內,也不能說公主殿下,就背地裡拉著管家罵了他一頓。”

她這話剛一落下,皇帝與太子李珒就一前一後地進來飯廳裡,太子朝趙仙仙行過裡後也坐了下來。

父子兩人都穿著一身玄色金絲錦緞龍袍,隻是太子身上的龍紋少了一爪。

他雖然五官和皇帝就像模子印出來的一樣,都生了一對斜飛入鬢的劍眉、銳利英氣的鳳目,但他更白淨些,又不像皇帝那般魁梧雄壯,所以也更多了幾分尊貴矜雅的氣度。

吩咐人去傳膳以後,趙仙仙想起白天聽楊氏說過的話,便抬眸凝視著自己的小兒子,麵露猶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麼同他說。

皇帝見她隻顧著孩子也不搭理自己,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醋味,嘴角繃得緊緊的,極不耐煩地睨了太子一眼。

好不容易李陸李玖兩個小崽子同時不在,這個一向沒存在感的李珒又突然冒出頭來了。

他狀似隨意地握起趙仙仙柔嫩的玉手捏了捏,發覺她的軟軟的手心裡帶著微涼,皇帝又心疼極了,將她另一隻手也抓起來握著,好暖一暖她的手心。

目光變得柔和,寵溺笑望著她道:“仙仙昨夜不是說了想找人進宮來打牌的?今日可玩了?”

趙仙仙轉過頭來瞟了他一眼,努了努小嘴道:“玩了,臣妾今日召了沈家的楊夫人進宮來,還贏了好幾局呢,隻是楊夫人卻無意間提起,她家老二沈蕊也準備就要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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