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上司已經有了決定, 迪夫也隻能點點頭, 他隻是考慮到,和夏佐殿下同吃同睡多日的小路白會傷心。
“不過有亞度尼斯軍長和路易斯少爺陪伴, 小路白應該不會太傷心的。”迪夫說道,他自己的獸態是狐狸,每年一月份才會進入森林,他倒是很想進去陪伴路白, 但今年是不可能了, 起碼得等到明年才有機會與路白相遇。
而明年是迪夫進入森林的最後一年, 感覺相遇幾率……相當小?
因為他是一隻雪狐狸, 常待在高海拔的雪山上,那邊環境特殊,一般很少救助員常駐。
就算發生什麼事, 也輪不到開山地車的小路白前去救助。
想到這裡, 迪夫看了眼同病相憐的上司, 這位殿下的獸態棲息地跟他一樣,在天寒地凍的雪山下。
現在員工已經離開會議室,塞繆爾拿出零食喂貓頭鷹,聞言點頭應了聲:“但願如此。”同時他想起亞度尼斯的獸態對路白的緊張, 除了不解,也和迪夫一樣放心。
三月底進入森林的夏佐太子, 等不到乾旱季全麵來臨, 就會退出生存越來越艱辛的保護區, 這一直是大家慶幸的一點。
芙洛拉王後也萬分慶幸, 自己分彆在三月底和二月初誕下長子和次子,免去了他們受旱季之苦。
但其實,六月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很多地方已經出現了水源乾涸,食物變少的危機。
即使是成群結隊的獅群,也過著不算飽腹的生活。
初春時受孕的雌獅,在五月產下的幼獅還不足月,但已經可以吃雌獅喂食的碎肉,抓緊時間強壯身體,才能熬過旱季。
路白的隊伍,雖然有意避開獅子的領地,但這個季節不乏也在遊蕩的獅子。
他們有可能是落單的雄獅,也有可能是帶崽的雌獅,一般來說,離群帶崽的雌獅生活艱難,一窩小獅子能有一隻活到成年已經不錯了。
畢竟除了被雄獅殺死,小獅子還有可能會因為食物不足而活活餓死。
一個天氣陰沉的下午,山地車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
悶熱的天氣,也隻能用龜速的速度前進,否則大貓們會受不了。
好在路上有西瓜吃,跟著路白前行的三隻毛茸茸,從來不缺水,也不缺甜甜。
至於肉,那得自己磨利爪子動手。
走路犯瞌睡的長壽,突然聞到空氣中飄來雌獅的味道。
非繁殖期,也沒有繁殖**的雄獅,警惕地睜開了他那雙犯困的眼,朝著氣味氣味飄來的方向瞅了瞅。
大貓的表情也挺人性化的,張開嘴仔細聆聽的時候,認真得像教室裡的高考生,不時雙眼還會傳來迷茫。
他的舉動引起了黑豹的注意,大抵是黑豹對雌獅子天生沒有雄獅那麼敏銳,黑豹並沒有過多反應。
又或許是雌獅的氣味並不具威脅,所以黑豹不 care。
隻有大黑熊,站起來東張西望,和獅子一樣神經兮兮,但他臉上的迷惘並不比獅子少。
路白從倒後鏡裡看到那兩隻佇立的沙雕,不明就裡,不過還是停了下來。
這時候還沒到飯點呢,難道他們又看到了什麼可口的小動物?
帶崽雌獅的氣味的確不具有威脅力,長壽確認了一下,就扭頭繼續跟上大部隊。
大黑熊圍觀了個寂寞,有點不甘心,於是成了最後一個趕上來的果子狸。
他邁開四肢著地跑的時候,像極了一顆彈跳的大毛球,肉浪在顛。
長壽重新走了沒多久,腳步又是一頓,空氣中飄來壯年雄獅的氣味,告訴他來活了。
大獅子迫不及待地朝著氣味源頭,高吼了一聲。
但對方是一頭六歲的壯年雄獅,根本不把長壽看在眼裡,氣味仍然冒犯著太子殿下尊貴的鼻子。
又或許對方並不是不害怕,隻是因為有更大的誘惑在這裡,讓他不得不留下。
“長壽,乾嘛呢?”路白說了大獅子一句,但不多時,野獸對峙的聲音從附近傳來。
山地車附近,一頭雄獅正在求偶,但他看上的雌獅剛剛生下一窩小獅子,還處於哺乳期的雌獅不會發情,隻有小獅子死了,雌獅才會重新進入發情狀態,接受雄獅的求偶。
但雌獅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小獅子喪生雄獅之口,她會奮力反抗,掩護孩子逃離。
隻有實力相當懸殊的時候,雌獅才會放棄孩子,不得不接受現實委身於雄獅。
這隻雌獅獨自帶著三隻小獅子,為了讓小獅子吃飽,她會非常辛苦,身上已經不如春天的時候豐腴,甚至有些瘦骨嶙峋。
這樣的雌獅無法抵擋雄獅的一擊。
和長壽在一起久了之後,路白對獅子的吼叫聲非常敏感,很快就聽出這是兩隻獅子在打架。
他的感受和長壽是一樣的,來活了!
開著山地車過去的救助員,在心裡分析,可能他們沒有打架,隻是對吼,不然的話救助站不會沒有消息……在這裡當了兩三個月的救助員,路白明顯感受到大家對獅子出乎意料地緊張。
可能是因為獅子數量稀少,是特殊保護動物?
路白不太清楚,在神王星哪種動物是一級保護動物,他決定有時間找站長要一張列表,好好看看。
山地車隊伍的到來,打斷了雄獅和雌獅的較量,但這時候雌獅已經受傷了,血腥味令兩位不速之客——黑豹和長壽瞳孔緊縮。
這頭六歲的雄獅體格頗為壯碩,聞著氣味就知道實力非凡,他的確不把三歲的長壽放在眼裡,所以剛才被警告也沒有離開,但令他傻眼的是,年輕獅子身邊竟然有一頭黑豹,這就算了,旁邊還有一頭大黑熊。
“……”平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的獅子很淩亂。
論單打獨鬥獅子並不怕黑豹和黑熊,能跟獅子單打獨鬥的隻有老虎。
可是三對一的情況下,除非這頭六歲的雄獅腦殼壞了才會繼續硬剛。
雄獅隻是遲疑了一下,長壽就撲了上去:“吼——”
對麵三隻的氣勢早已把這隻獅子的氣焰壓倒,他奮力和長壽短暫交鋒之後,選擇灰溜溜地逃走。
長壽追在那隻獅子屁股後麵,一直吼了對方一路。
這個場麵還挺喜感的,看得路白一愣一愣,以及看熱鬨的兩隻毛茸茸也是。
這麼熱的天,他們好像一點都不想打架,隻是看熱鬨。
路白注意到那隻腿部受傷的雌獅,還有躲在附近眼神無辜的小獅子,他下車把急救箱拎出來,然後叮囑黑豹和栓子在這裡等他。
“我不會有事的。”路白發現黑豹跟著自己,有點無奈地擼他一把:“待著。”
黑豹卻依然跟著他,仿佛不放心他獨自去麵對雌獅子。
呼呼喘氣的雌獅看起來很不好,也許跟雄獅正麵交鋒時她已經足夠虛弱,但這時候看見黑豹出現,她仍然張開獠牙恐嚇防衛,試圖繼續保護小獅子。
“不要害怕,我隻是想幫你……”路白看著雌獅黃褐色的眼瞳說道,儘管麵對野獸,他卻總覺得這些動物能夠聽懂自己的話,也儘量地壓低聲音安撫對方:“我要蹲下來了,給你檢查傷口。”
不僅安撫雌獅,路白也對黑豹拜托:“不要太凶,不要盯著人家女士,你實在要盯著誰就盯著我吧。”
黑豹那樣的眼神太容易造成氣氛緊張,對現在的情況不利。
被救助員強硬地掰過臉龐的黑豹,不情不願地低哼了一聲,蹲得離雌獅遠一點,離路白近一點。
他之所以靠近雌獅,顯然是為了有危險的時候一擊殺死雌獅。
情況不宜久拖,路白立刻打開急救箱,給雌獅處理傷口。
在他的安撫下,雌獅似乎有點信任他,不再抗拒他的靠近和幫助。
雄獅在雌獅身上造成的傷口並不大,導致雌獅這麼虛弱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食物不足,她很餓。
乾癟的腹部上,估計也沒有多少的乳汁能夠喂養小獅子。
路白取了鮮肉過來喂雌獅,在雌獅邊狼吞虎咽吃肉的時候,一邊觀察躲在附近不敢過來的小獅子。
但估計小獅子也是餓狠了,聞到肉味的他們,開始發出微弱的叫聲。
雌獅立刻有反應,看看孩子匿藏的方向,又看看路白,一雙獸瞳似乎在衡量利害。
“沒關係,讓他們出來吃吧。”路白壯起膽子,摸摸雌獅的耳朵。
毛發色澤並不健康的雌獅抖了抖耳朵,衝孩子們發出了低鳴的聲音。
路白看過去,片刻之後,他看到三個黃褐色的小毛團陸陸續續地探出頭來,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一邊步伐不穩地走了過來。
小獅子也很瘦弱,要不是今天遇到路白他們恐怕活不過今晚。
腹中的饑餓已經麻痹了他們對危險的感知能力,三隻小獅子跌跌撞撞,來到母親身邊,對散發著血腥味的鮮肉充滿渴望。
不足月的小獅子還沒有足夠鋒利的牙齒咬碎鮮肉,路白用刀割下一小塊一小塊,喂到小獅子嘴邊。
雌獅見狀,便不再管小獅子,自己埋頭繼續吃肉。
她看起來也不是沉穩有經驗的母親,也許這窩小獅子是她的第一窩,能獨自帶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路白割下一片片肉,放在小獅子們麵前堆成一座小山,讓他們自由取食。
心中一動,救助員割了一塊稍微厚一點肉,側身送到黑豹嘴邊。
一直冷靜戒備著雌獅的黑豹,突然受到投喂,隻見他瞥了一眼救助員,然後伸出帶倒刺的舌頭,慢吞吞地把肉卷進嘴裡。
看著三隻瘦小的幼獅,路白開始犯難,這種情況應不應該呼叫救助站呢?
還是自己力所能及地帶一陣子?
主要是雌獅的情況有點糟糕,如果他現在轉身離開的話,這母子四個肯定是死路一條。
想了想,路白決定看護他們一陣子,大概要不了一個星期,雌獅應該就能恢複體力。
既然要留在這裡看護雌獅一家,就不能再趕路了,至少要兩三天之後才能繼續出發。
“黑蛋,咱們在這裡住幾天。”明知道黑蛋可能不能理解,但路白還是習慣地將自己的計劃跟他們說一下。
給雌獅和小獅子放了一盆水,路白便起來安營紮寨——找個適合落腳的地方。
車頂上綁著一些工具,可以用來開拓平地,路白選了一塊躺著幾根枯木的地方,把這裡弄成平時休息的地方。
大貓們掛著枯木上,叉著腿看救助員忙碌,並不解救助員在做什麼,可能他們心裡都在想著今天什麼時候可以吃西瓜。
然而今天中午最熱的時候,路白已經給他們切了一個。
趴在附近的雌獅,吃飽之後看起來恢複了一些,但體力仍然不足以支撐她帶著孩子離開。
三隻吃飽的小獅子,不太活潑地趴在母親身邊,或探頭到盆裡喝水,或昏昏欲睡。
連日的饑餓和擔驚受怕,讓他們身體疲憊,現在隻想睡上一個好覺。
危險尚未解除的環境中,小獅子睡覺的姿勢都透著一股子拘謹,但隻要貼近媽媽的肚皮,也能安然地進入夢鄉。
夜幕降臨,一片火燒雲點綴在天際,瑰麗而美豔,忙著布置活動場地的救助員還在揮灑熱汗,無心欣賞美景。
到了飯點的大貓們,紛紛起來伸懶腰打哈欠,然後趁著氣溫下降,出動狩獵。